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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娇(11)

杨律垂下眼眸,没有回答谢沄夏的问题,而是从她的手中拿过那罐他装好的牛轧糖,往收银台走去。程业鑫马上跟过去,二话不说便拿走了杨律的糖罐,打开一看,说:“你装得太少了,很亏。我再帮你装一些,你排着队吧。”说完,不等杨律答话——估计他也不会答话,程业鑫拿着那只罐子走回了收银台后。

他从收银台的藤篮里抓了一大把牛轧糖,蹲在柜台后面,打开糖果罐往里面塞糖。一只铁罐被糖果塞得满满当当,程业鑫直起身子,瞄见杨律排在结账队伍的后面,悄然地放心了。他拿了两张糖果纸,分别在背后潦草地写了两行字,又捡了两颗没有包装过的牛轧糖,用这两张糖果纸包起来。

等到他把最后的这两颗牛轧糖塞进罐子里,从柜台后面起身,杨律已经排到了收银台前。程业鑫冲他笑了笑,费力地盖上糖果罐的盖子,扫了罐底的条码,问:“要不要尝一尝我们的新口味,这种……”

“不要。”杨律打断了他的介绍,冷冰冰地说。

难道他觉得自己肯开口说话,已经充分表达了对钱包失而复得的感激之情?程业鑫的嘴角险些抽搐,脸上同样挂不出笑容了。他面无表情地报了价格,又懒洋洋地接过杨律递过来的钱,干巴巴地说:“收您一百元,找您二十元。不要纸袋了吧?纸袋一元。”话毕,他对正在准备纸袋的小助手说,“他不要袋子。”然后直接把糖罐递给了杨律。

杨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糖罐放进背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程业鑫哭笑不得,看见面前又来了一位等着结账的老奶奶,立即对老人家亲切地微笑,问:“买这两罐是吗?”

站在糖果店的门口,杨律取出背包里的钱包,把刚才找回的零钱放进去。他往镶嵌了镜面的柱子上看,看到程业鑫脸上温暖适宜的笑容,又迅速地收回目光,拉上背包的拉链。

沿着半坡的道路,杨律渐渐地远离了人群,走进几乎不被游客涉足的巷子里。来到一间老别墅的门外,他无视正在三角梅树下拍照的一对情侣,推开雕花的旧铁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有着七十多年历史的欧式别墅,虽然外观上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但岁月更增添了它的气度,显得韵味十足。别墅的内部尽管经过了翻修,可依旧是上世纪的欧洲风格,带着些许阴冷和肃穆。

杨律通过玄关,径直顺着旋转楼梯上楼,走到一半,听见杨准的声音,问:“回来了?上哪儿去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正在客厅的落地窗旁画画的父亲,说:“商业街,买了一罐牛轧糖。”

杨准始终面对着自己创作至一半的油画,头也不回地说:“想吃牛轧糖,让宋嫂给你做不就行了?自己跑出去,不累吗?外头的太阳也很毒。”

“我想出去走一走。”杨律立在楼梯上,望着父亲的背影说。

他偏过头,仿佛是看了儿子一眼,又仿佛没看,说:“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儿休息吧。宋嫂会在七点钟过来做饭。”

“我知道了。”杨律正欲上楼,又听见杨准说:“去洗个澡吧,我看你八成要晒伤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真正地回头,杨律垂下眼眸,应说:“好,知道了。”

回到房间里,杨律关上房门,手指在反锁的扣上迟疑了两秒钟,最终没有拧上。他将卸下的书包随便丢到床上,在黑暗里行走,走到厚重的窗帘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窗前顿时飞扬起一片细细的尘埃。

杨律摸了摸略觉饥饿的肚子,打开书桌上的饼干盒,闻到其中扑面而来的气味,厌弃地盖上盖子,把这剩下的半盒饼干丢进了垃圾篓。宋嫂没来做饭以前,杨律不想下楼,他坐在床上,一边解开衬衫的纽扣,一边从背包里拿出那罐刚刚买到的牛轧糖。

糖罐才打开,已经有三四颗糖果从罐子里蹦了出来,看得杨律怔了一怔。也不知刚才那个人究竟给他装了多少糖,杨律想起那人的笑容,剥开一颗糖,吃进嘴里。幸好钱包最终还是回到了手里,杨律在心里庆幸着,正要把糖纸丢掉,却惊愕地发现上面写了字。

杨律奇怪地看着上面潦草的字体:我叫程业鑫,手机号137XXXX7785,交个朋友吧。

什么?杨律皱起眉,感到莫名其妙。他想了想,捡起另一颗糖剥开。这颗糖的糖纸上面没有字,杨律又剥开了第三颗。看见第三颗糖的糖纸上写的字,他愣住了,上面写着:对了,上回分班考试的最后一道物理题,你算错了,正确答案是3.33Ω,不是5Ω。

杨律把这颗糖放进嘴里,嚼着结实而富有弹性的牛轧糖,他打开手机,找出里面的聊天记录。上回向他买物理试题答案的人是谁来着?杨律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个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