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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娇(51)

袁素馨听得呆住,愀然地望着他,走进来摸了摸他的脸。程业鑫不习惯和妈妈之间的这种亲昵,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你真是个傻孩子。”袁素馨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泪光。

程业鑫看了,心想,又有人说他傻了。

气温比起前一天,又冷了一些。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大海,导致室内光线不足。教室两旁的窗帘全打开着,冷空气黏在玻璃上,窗外传来海风和海浪的声音,一层层、一叠叠,潮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凉。

为了让学生们有一个适宜的环境作画,教室里的中央空调打开了。但设置的温度不能供给杨律足够的温暖,他裸着身体坐在桌子上发呆,手里握着安静的手机,时不时因为偶然的一阵寒意而打冷颤。

从上午的课结束后,杨律开始感到脑袋变得沉重,和杨准一同出去吃了午餐,回来的路上,他的脚步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脚下没有一片实地。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有点发烧了,但他没有向杨准说明。下午,杨律还是规规矩矩地留在教室里当模特供人作画,偏低的室内温度和偏高的体内温度相作用,让他的头越来越沉,他几度以为自己会睡过去。

程业鑫还是没有联系他,既不问他缘由,也不问他两人什么时候见面。杨律等了又等,总想着,他们或许应是到学校才会再见到了,可这么想着,偏偏手机却在手里放不下。是不是应该主动地联系程业鑫?但是,该说什么?如果当做没有发生过,杨律不甘心,如果主动地说缘由或者问一个究竟,杨律又怕听不到自己想听的那个答案。

他把两人的关系搞僵了,杨律猜想现在程业鑫说不定烦透了,正生着他的气。然而,或许是脑袋烧得太严重了,杨律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想听什么答案。

好不容易,下午的课也结束了,等到学生们都从教室里离开,杨律立即从桌子上下来,打开抽屉找出衣服穿上。他早已习惯如此,哪怕知道或许会有人路过,他也毫不遮掩、毫不知羞。很快,杨律穿好了衣服,他拎上书包疾步往门外走,在下楼时,遇到了杨准。

杨准看他行色匆匆,疑惑地问:“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因为发烧,杨律的眼睛热得发红,他垂着眼帘,没有和杨准对视,“时间不早了,我想早点儿回本岛。”

杨准诧异道:“现在吗?”

他点了点头,说:“天很快就黑了。”

杨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说:“最近,你越来越喜欢说‘我想’了。‘我想早点儿走’、‘我想吃沙茶面’、‘我想回去休息’……以前你很少有自己的诉求。”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语,杨律的心里打起鼓来。他杵在杨准的面前,半晌,正要开口表示放弃,又听见杨准说:“而这个时候,如果我提出疑问,你总要说算了,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

杨律的心猛地一跳,他飞快地看了杨准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律再度低下头。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杨准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你平时听话,一点点小要求,我都会答应你。所有的家长都这样,既希望孩子听话,又希望自己能够满足孩子所有的要求。现在的天色确实暗得快,你想早点儿回去,就去吧。路上小心。”

“谢谢。”杨律低着头说完,马上快步下楼了。

上一回,他们乘坐的是六点钟的轮渡。从琴岛画室离开以后,杨律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码头。他坐在距离车棚最近的一张长椅上,时不时看一眼从岛内出来的道路,等着程业鑫。

他等了很长时间,既等人,也等电话。天上看不见太阳,不久,灰色的云朵变得更加暗淡,那是云背后的太阳落进海里,天要黑了。

随着天色渐暗,气温越来越低,海边的风也越来越大。杨律坐着坐着,连身下的长椅也显得格外冰冷,他的头晕得更加厉害了,仿佛随时都会昏过去。杨律冷得咳了几声,朝码头的方向眯了眯眼睛,远远地见到又一艘渡轮驶离了离岛,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已经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快七点了。

杨律又冷又饿,生了病,人也变傻了。他想自己在这里等,岂不是傻等吗?万一程业鑫已经回学校了呢?又或者,他明天才走,如果这个时候给他打一个电话问一问,事情早就了结了。他知道自己傻,在冷风中昏昏沉沉,心想自己已经愚不可及了。

码头附近的路灯次第亮起来了,大海的对岸,灯火越发明亮。那些随着海波荡漾的倒影,令杨律头晕目眩,他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那时的自己脑袋比现在清醒得多,却做了一件似乎很蠢的事情。眼看就要八点了,杨律记得程业鑫说过他平时选择这个时间出门。他起身往路边走,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呼出的气十分轻、十分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