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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伯隆小调(107)+番外

作者: 飞鹤 阅读记录

桌子上的花过了一夜呈现出萎靡的状态,而严景林知道,今天花瓶里不会有新的花了。

他拨通希伯来的手机,忙音从话筒里传出,不久,对方关机的消息从话筒里传出来。

严景林听着话筒中的声音说了几遍,直到手机自行挂断。

他又拨通了第二次。

整个过程他是如此地冷静,情绪之中甚至没有任何激动的成分。

屋子里的日光发冷,将严景林冻得不轻。他手掌握紧抠住床单,手背处的骨节凸起,昭示着主人不平静的心绪。

希伯来会去哪里呢?

严景林想,他此刻是否离开家行走在街道上,他会看路边的哪一朵花,或者是哪一只被饲养的兔子呢?然而总之不会在花田,不在屋子里,也不会在自己身边。

严景林明白的。从昨天起就明白。

他心甘情愿,抱着渺茫的期望回应希伯来炽热的爱意。

第五天,主在背叛中死去,第七天主重新复活。

于是相恋的人于第五天相遇,第六天深爱,第七天分离。

严景林在希伯来藏不住心事的眼睛里,心知肚明地将真相隐藏,等待着今天之后,希伯来离开他的身边。

教堂上的圣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天主教的弥撒开始,那一处圣洁不受俗世侵扰的地方隔绝任何非教徒,是严景林无法到达的地方。

严景林对着忙音轻笑了下。笑得无奈。

日光炽热,客厅里的窗子大开着,夏日的阳光将一切都烘烤透了,轮椅是热的,地板是热的,桌子也是热的。街道上的动物们早已逃离,它们躲在日光晒不到的阴凉里享受凉气。

只有一道执着的身影坐在窗子前。

会有人从屋子前经过吗?

光影在严景林翻开的书上落下一片金色叶子,书上的字迹模糊,唯有一句在晃眼的光中透出来。

“惟有胆怯的、不信的、可憎的、杀人的、淫 乱的、行邪术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他们的份就在烧着硫磺的火湖中。这是第二次死亡。[1]”

严景林随着这句话下坠,一直深入沉沉的夜色之中,他路过飘飞在空中不断撞击石头的人,路过躺在污浊地上不断被石头砸的人,路过推动巨大石头的人,厮打不断的,头顶火雨脚踩炽沙的人,最后他闯进寒冷刺骨的世界,他在这里见到堕落的使者。[2]

他不曾挣扎,沉在这深渊之中,所回忆的,不过是一朵玫瑰。

“在深入地狱之前,神的侍卫准许我看一朵玫瑰。那朵玫瑰此刻是我的苦刑,在这黑暗王国里。”[3]

严景林赋予玫瑰一个完整的名字——希伯来。

“希伯来。”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念着这个名字,将它刻在灵魂里。玫瑰的刺使他鲜血淋漓,可他伸手握住玫瑰的枝,伤口如同落在身上的刺青。

书页上的字已经看不下去,窗外的阳光灼伤人的眼睛。严景林合上了书。

他仰起头,望向天空中的金轮,在这一瞬间,眼睛刺痛,严景林只觉得自己要融化在日光里。

没有人能直视太阳。

远处的花田,向日葵高高仰起头,那一处的日光似乎与这一处不同,并非灼人的,只是和煦的,温暖的,并不伤害生命。然而那里的温柔与这边无管,因而严景林只能看着。

远处的太阳是别人的太阳,并不属于这间屋子。

严景林的手握紧,他的手握在滚烫的轮椅扶手上,温度灼痛手掌,在这一阵痛意中,他的心更加猛烈的煎熬着。

终于,他调转轮椅,疯了一般朝着出口走去。

他要走出屋子,走到太阳下,哪怕日光灼伤他,哪怕燃进火焰里。

他想找到希伯来。

街道之上空气扭曲,每一处都被热化了,严景林顶着太阳,他的额头冒着汗。轮椅飞驰在街道上,闯过无人的角落。别家热闹的声音飘在风中,路过严景林的耳旁,严景林不曾为之驻足。

希伯来,希伯来,你会在哪里呢?

在这座小镇中,面包店的香气勾起人的饥饿,酒香挑战人的味蕾,路上的行人打着伞,五颜六色仿佛开了一场夏日集会,路边的花也各有各的美妙,走过小镇的商业街,这样多的人群才是鲁伯隆。

然而他的希伯来此刻一定会最安静的地方。那必然是深夜中的一朵向日葵,避开所有的人群,独自消化所有的光辉。

严景林要赶在所有人发现这朵向日葵之前找到他,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深藏在鲁伯隆小镇之中,最美丽的景色。

主啊,请您相信,在您所有的信徒中,他最虔诚。请勿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而放弃他的信仰。他的名字叫——

“希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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