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4)

祝融乐了，继续戳着玩：“你家那只哪有这么胖。”回应他的是青岚的一顿挠。祝融看着手背上的血痕龇龇牙，“修为不高脾气倒是不小。”

东君见秋神蓐收与冬神玄冥也寻来了，只得先揉揉青岚的脑袋以示安慰。

玄冥一直以来都寡言少语到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哑巴，结果在将一个盒子递给东君时蹦了三个字出来：“青鸾的。”

东君将盒子收于袖中，轻声道了句谢。

难得齐聚一堂的四季神并没有多余的客套，直直望向东君鼓鼓囊囊的衣襟，一脸八卦。

东君全然当做没看见，想给青岚顺顺毛的手一顿，低下头，发现小毛球缩在怀里哭得非常伤心，眼泪都把他的内衫打湿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青岚抱出来，就算被狠狠啄了一下也没有松手，举到面前亲了亲：“真没瞒着你养别的鸟，这个盒子本来就是你的。”

青岚抽抽噎噎道：“你骗鸟！”

“若是骗你，我便……”毒誓还未说出口便被青岚用翅膀捂住了嘴。

小毛球就算再难过也不愿看到东君诅咒自己。

它心里明白，谁都可以成为春神，可它的东君只有一个。

第8章

“不许咒自己。”

东君郑重颔首。

青岚收回翅膀，坐到了他的肩头，靠着他，依旧气鼓鼓道：“我还没有相信你呢。”

东君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总不能说“其实这个足铃，是你上辈子的时候我亲手戴上去的”吧？

秋神蓐收突然想起别人拜托自己的事，从乾坤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残页，神色淡淡地递过去，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路过昆仑时偶遇西王母，她请我将这封契约书交还给您。”

那是青岚涅槃前与西王母签下的契约，详尽地安排好了后路。伪装成三青鸟，在昆仑的庇佑下可规避所有可能会使小青鸾夭折的危机。

“祝融，帮忙烧了吧。”东君感觉到贴着自己面颊的小毛团正微微颤抖着，似乎受到的打击不小，只能替它做出决定。

祝融屈指一弹，真火自契约书的底端蓦然窜起。

青岚望着飘散在风中的灰烬，脑子无数画面均是一闪而过，只觉得身上倏地一轻，长久以来那道压制着自己的无形枷锁似乎就此消失。

磅礴的灵力仿佛受到指引一般，悉数朝着它小小的身体灌去。周身绒毛褪下，取而代之的是色泽漂亮的翎羽，三道长长的尾翎终于长出，柔顺地垂在东君臂弯里。

整个蜕变经历了整整一个春季，东君将它带回蓬莱后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由于人间已经入夏，春色又重新变成了那件看似普普通通的青衫。

一日清晨，天边万道霞光坠于蓬莱时，青岚终于睁开了眼。

东君只觉得怀中一沉，低下头，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

青岚上辈子因为早年的一些遭遇，落下了畏寒的毛病。后来东君曾无不遗憾地对青岚说，若是能早些遇见他，便可以将他放在无边春色里好生养着，再不畏风雪。

现如今，东君望着怀里未着寸缕的少年，抖开放在一旁的青衫，抬手将万顷春光披在了他的肩上。

第9章

“神君！”青岚一睁眼便瞧见心上人，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蹭蹭东君的面颊，结果目光落在自己光洁的胳膊上时怔愣了一瞬。

他垂下头，反反复复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握成拳后又松开。东君还以为他是不适应化形后的人身，结果就听到他“哇”地哭出声：“呜呜呜我变秃毛鸟了，好丑呜呜呜……”

东君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措手不及，只得拎起袖子替他擦擦哭花的脸，柔声哄着：“没有秃，还是那只最漂亮的小青鸾。”

青岚抬起眼，抽抽噎噎地问他：“真的？”

东君笃定道：“真的。”

于是青岚的眼泪说收就收。

他披着那件青衫，从东君怀里跳了下去，还如同先前一般蹦蹦跶跶地往外跑，脚踝处的足铃在身后留下了一路如珠玉落盘的脆响。

东君扶额，无奈地将人叫住，一边为他拾缀衣衫，一边告诉他，既然已经化为人形，首先要做的便是好好穿衣服。

由于身高原因，东君的衣衫穿在青岚身上后，长长的下摆一直拖曳于地。

他歪头看着东君系腰带的动作，眨眨眼，指尖掐了道诀。周身气流轻轻一荡，群青色的羽毛随着风自下而上将他裹住，待到散开时，俨然变作了身上的一件长袍。

东君轻笑着摇摇头，想来自己关心则乱，倒忘了两人都是会法术的。

他取出那个镂花的精致木盒，交还给青岚：“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