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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11)

唇间露出一丝苦笑:

“大约是将脚……崴了。”

崔望似未起疑,重新阖目养起神来。

郑菀双目微垂,长长的睫毛将一切情绪敛入眼底,思来想去,她自阿耶去登闻鼓处便生出的隐隐不安,竟有了出处——

在她改变书中剧情的同时,一些事儿也一同变了。

譬如万万不可能出现在宴上,最后却闯了宴的柳家庶出三娘子,鸡血石簪的真正主人。

轰鸣之中,郑菀骤然大悟,冥冥之中存在一种力量,在试图将一切导回正轨。

她欲李代桃僵之策,危矣!坦白当日,与阿耶的对话又一次浮现在脑中。

“……菀菀,此法太过激进,不妥。”

“可阿耶,人活于世,若蚍蜉游世,既已窥得天光,为何不闯一闯?若只想求得青龙谅解,女儿一人负荆请罪足以。”

“…青龙高洁,降世不过为了却尘缘,我郑家何不抓住机会,借此飞跃成龙,去那地阔天广之处遨游一番?”

“菀菀……”

“阿耶你甘心么?凡人朝生暮死,于那人,不过弹指一瞬。菀菀倒觉得,此事于我郑家,也是一桩险中求胜的机缘。若成功,我郑家便可脱离这懵懂凡尘。”

坐井观天的青蛙某一日发现天地之外,还有广袤天、无边地,从前那颗心,又如何按捺的住?

郑菀承认,她确确实实如书中所言,是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坏角儿。

当年打了崔望板子的是她,路过搭救、温言软语将人送去医馆的好心肠小娘子,是此时哀语求怜的柳三娘子——

可却因柳三娘面生红瘢,与崔望接触时始终头戴幕篱,她便心生李代桃僵之计,果真是……坏透了。

至于这鸡血石簪,在书中,本该是两人相认的媒介。

崔望心中感激,送了这支簪子,两人相认后,他治好了她的红瘢,许她一个愿望,最后,这柳三娘去了玄苍界,拜入太极门一峰长老门下,风光无限。

此事叫她提前从梦中得知,半途截了胡,撺掇柳三娘子提前典卖簪子,未免后患,还趁势将簪子摔碎了。

便崔望起了疑心要查,也只能查到她事先埋下的暗线,得知当年她笞了他又过意不去、施以援手的事实。

可柳三娘冲了出来。

她将她捂得死死的的线团挑出了一根线头。

崔望何等聪慧之人,郑菀悔,她就应该在拿到簪子后,将柳三娘与她那庶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才是,人逢大事,一点恻隐都不能有!

郑菀心中告诫自己不可再犯,余光看到,石舫漆成五彩的凤尾处,一丝细缝从米粒大小变成了拇指——

而她早先安排的人,快要到了。

只需再拖须臾便好。

脑中万千思绪,放现实不过一瞬,郑菀拨了拨几上方才收到的花儿:

“可否劳烦郎君一事?”

目光期许地往身旁看。

“何事?”

崔望睁开眼,声音经过矫饰,比她第一次听要粗浊一些,可落入耳里,依然好听。

“我府中马车上备有跌打损伤药,劳烦郎君替我跑一趟腿,我这婢女还得扶、扶我去……更衣室。”

“更衣室”三字出来,小娘子脸上的绯红压也压不住,快飞出耳畔。

崔望瞥她一眼,瞬即从袖中抖出一个玉瓶:

“此药外敷,立时便好。”

郑菀笑着伸手接过,靥生红晕:

“多谢郎君。”

她怎就忘了,此君最不缺灵药,凡间界生死人肉白骨的不世之药,于他来说,不过唾手可得。

无妨,崔望肯施药,说明一切在往好的去。

郑菀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镙黛,”她默数着时间,招来婢女,撑着她站起,未站稳眉尖便蹙了起来,似强忍疼痛,“扶我出去。”

“是。”

镙黛扶住她。

谁知珍珠履才往外踏了两步,只听一声骨节清脆的“卡擦”声,郑菀一声痛呼,错脚便跌了下去。

跌的方向,好死不死,正对着崔望身前那张四四方方尖锐无比的长几一角。

若摔实,莫说是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便是粗皮厚肉的彪形大汉,至少也得卧床半年,腰可是人最最要紧之处。

“小娘子!”

镙黛尖叫了起来。

太子、容沁他们也忍不住抬头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郑菀自嘲一笑,谁能想到,当初手指被戳破一道小口子都要淌上半天泪的郑氏菀娘,有朝一日会把自己往硬物上撞。

她没有更好的武器了。

唯一的倚仗,不过是少年剑君那颗还未冷透的心肠。

风中传来不知谁的叹息,郑菀能感觉腰部已经触到了锐物,还未觉出痛,便又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扶了住。

等醒过神,却见崔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靛青宽袖松松垂落,腰被虚虚扶住,眸中的意味让人看不真切。

“站稳。”

郑菀只觉腰间似被冷锐的刀锋贴着,她咬紧牙关绷紧身体不让自己露怯,耳边却已听到舫外轻重不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来了。

郑菀松了口气。

抚平嘴角浅浅勾起的一丝笑,抬起时,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已全是信赖:

“郎君,你又帮了我一次。”

那管声音,含了浅浅情意,如莺啼婉转,娇娇柔柔,偏还偷藏了一点蜜。

没人能抵得住。

太子拳头握得死紧,忍不住出声:

“菀娘!”

可没人理他。

崔望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似乎弱不胜衣的女子,长长的睫毛敛住弧度优美的眼眸,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啪——”

二楼的舫门被人暴力推开。

一堆儿郎们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以梁国公次子为首,直直冲到郑菀面前:

“妖女!”

“梁建业,此处可不是你撒野之处!”

太子唰得站了起来。

“殿下,”梁国公次子梁建业朝太子拱了拱手,“非我等鲁莽,实则是这郑菀,郑菀是妖女!”

跟他进来的一帮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帮腔。

“是!我等在晓风斋前偶遇郑小娘子,原想着彼此都是熟识,聊上几句无妨,谁、谁知一言不合,这妖女便使起妖法,使狂风大作,殿下您瞧瞧,我脸上这道伤,便是叫那妖风刮出来的!”

“还有我臂上这伤,世上又有何种铁器能割出此等伤口?”

薄如蝉翼,肉眼难辨。

一群人言之凿凿,竟说得一些人信了。

“……坊间有言,此女三岁突发心悸,太医查验不出,生生拖了一月,反倒救了首辅大人!”

“是极,寻常人如何生得出这般倾国之容,必是有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太子,妖邪降世,天将大乱啊!”

“请太子将妖女火焚祭天!”

容怡猛地站起,舫内一帮儿郎小娘子们亦从几后起身,纷纷伏倒在地。

“太子!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