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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22)

可廊下根本接近不得,跟鬼打墙似的,他往里走一点儿,转一圈回来,发现还在原处。

郑菀便是在这种万众瞩目下醒来的。

醒来时天已灰冥,房内一盏烛火幽幽,喉咙干得像着了火:

“镙黛,水……”

一点甘甜的琼汁滴入她唇间,郑菀迷迷糊糊地探入一双漂亮的眼里,眼尾狭长,睫毛舒展如羽扇,扇下一双明净的眼睛,眼里透了烛火温软的光,像是无端端温柔了些许,将她照进了眼睛。

“你醒了?”

身上的疼痛让她整个儿清醒了,郑菀看到了熟悉的帐幔、熟悉的摆设,以及……不大熟悉的崔望。

“崔先生?”

她迅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必是两人从须臾之地出来后,崔望将她送回了府。

郑菀眼里立时盈满了泪,滚一滚,落了下来:

“崔先生,莫非你也死了?”

崔望看着床上面色煞白的女子,无疑,她是美丽的,失去血色的面庞非但没有减弱她的貌美,反倒显得乌发更墨、瞳仁更亮,这般盈着泪看着人,极之动人。

“没死。”他似笨拙地开口,“你、你,莫哭。”

崔望这一开口,郑菀的泪反倒落得更厉害了,她哭时,也跟小猫似的,并不出声,只是咬着唇若一枝梨花春带雨,“当真?”

“当真。”

郑菀破涕为笑。

“他守了你半日,耗费了许多万金难求的灵药,亲自用元力助你化,才将你救过来。”

“你是说不害了我性命?”

“我可是尽力避开了你心脉。若你不幸…那也只能自怨倒霉。再者,不做的逼真一些,如何能瞒过他?谁能想到,你会用性命博一颗活棋呢。”

“那蛊呢?”

“成了。”

郑菀不说话,崔望亦不是多话之人,屋内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崔望咳了声:“夜已深了,我也该告辞,明日再来为你治。”

郑菀却一把拽住了他袖子,似意识到什么,又快快放开,只是问:

“崔先生,你明日……可还会再来?”

“会。”

“还有,我阿耶、阿娘怎没来……”

崔望这才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便在门外。”

“他们可……可还好?”

崔望抬手一拂,便将门打开了,如水的月光倾泻进来,他回头看了眼,才走出门外:

“你自己看罢。”

中庭站着的郑斋、王氏、太子、容怡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却见方才还紧闭不出的大门打了开来,一个身着宽袍大袖的年轻郎君执剑而出,血袍披身,有月色侵染,却化不开其身上浓重的冰与雪,一张脸如雪玉雕就,明明眉目还算舒展,却让人望而生畏。

“醒了。”

崔望话是对着郑斋说的,可剩余的几人一听,一窝蜂地都涌了去。

太子被截了下来,他看着胸前横着的一把剑,剑泓照水,明明无一丝血渍,却让人遍体生寒:

“作、作甚?”

“你不能进。”

崔望淡淡道。

太子喉咙咕哝了一声,纵使心底热切,到底不敢与他强来,委委屈屈道:

“可、可国师大人方才也进了。”

还一呆呆了这许久。

“我不一样。”

“如、如何不一样?”太子鼓起勇气,“莫非国、国师大人欲娶郑小娘子为妻?”

屋外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并不影响屋内其乐融融的气氛。

王氏好一通“心肝肉”地叫,郑斋更是心如刀割,纵使知道此一去无异于与虎谋皮,可闺女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到底让人煎熬。

“阿耶,阿娘,我没事。”

容怡却开始活灵活现地说起,容沁在宫里大发雷霆地发脾气的场景:“容沁姐姐一听菀娘是叫国师大人送了来,竟当场将太后娘娘送的夜光杯都给砸了,现下正跪在雎安宫受罚呢!”

第14章 明轩堂

“便在刚才,你这小院外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咱们大梁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像恭王、晋王,还有太子哥哥,都来了。”

容怡说到兴奋处,整张脸都红了。

郑菀不知竟还有这一茬:“哦?”

“他们来作甚?”

“还不是听说国师大人在这儿。我以前只知道国师大人受上头看中,万想不到是这般看中。连舅舅都亲自来了。”

容怡口中的舅舅,自然是圣主。

郑菀懒洋洋地听着。

若她没做过那个梦,兴许还要觉得他们兴师动众、大惊小怪。

现下倒觉得理所当然——便他们觉得大过于天的圣主,放这帮可飞天遁地的仙者看来,恐怕也不过是稍大些的蝼蚁,毕竟,朝生暮死嘛。

容怡叨了一会,便有眼色地提出告辞:

“菀娘你好生歇着,哦,对了,这是我娘从庙里给你求来的护身符。”

郑菀接过:

“替我谢谢安庆姨。”

等容怡走了,一家人才有时间说些闲话。

对王氏来说,叫一个无亲无故的年轻郎君呆在女儿房里,一呆还是大半日,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国师大人大约便跟庙里的菩萨一样,是有大神通的,他们拗不过,只一径儿地看着女儿,替她心里苦。

“菀娘,你以后……打算跟那人如何?”

王氏气得连国师大人都不想叫。

“自然是跟着他。”

郑菀唇角弯弯,她想得明白,名分这等东西不强求,但求崔望能将她与阿耶阿娘带去上界——哦,还有一个润氺之精。

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一小半了,怎么能停在这儿半途而废。

“他、他可说要娶你?”

王氏问的,正是门外太子问的,他问娶妻而不是纳妾,自然是藏了他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的。

一个上界的仙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凡人为妻?

菀娘的性子他了解,再骄傲不过,如何愿意委身旁人做妾——当初他听了皇父的意思退亲,而没退而求其次地要求纳她为孺人,便是笃定菀娘不肯受。

“娶,或不娶,与你何干?”

月凉如水,可太子只感觉喉头发凉,吞吐的剑芒近在咫尺,好似随时可以割断他的喉咙。

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继而是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焦躁、酸涩,以及巨大的恐惧。可自被父皇勒令退婚便受创的自尊,以及菀娘移情别恋的“羞辱”让他突生一股勇气——

可这勇气在对上崔望那双冰冷的、仿佛这世间一切皆能斩于剑下的眼神里如冰雪一般消去了:他对他起了杀意。

随之一起消逝的,还有崔望的身影。

等太子回过神来,院中哪儿还有人,只余他一身淋漓大汗,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殿下,可要向郑小娘子告个别?”

太子看着方才不知躲哪儿去的奴才,“不去了。”走前,又忍不住抬头往灯火通明之处看了眼:

“罢罢罢,走罢。”

郑菀听到镙黛通报国师大人与太子都走了的消息时,王氏已经被她劝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