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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宫斗(175)

……他知道。

闲饮苦笑了一声,事已至此,殷磊已然是铁了心地要入侵西秦,能给他这个警告,已然是仁至义尽。

盾牌后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无数箭锋对准了闲饮,后者抬头看了看黑龙战车的方向,徐徐抽出长刀,上前了一步。

江海潮喊道:“好胆!留下姓名!”

“江湖闲客,留了名,阴间酒肆也不会让我多赊两斤黄酒。”

江湖人,你无名,我无姓,拔刀见杀,生死勿虑。

扬沙沐雪间,人已杀至近前,纵身跃上棺木边刚抓住卫皇遗体时,背后冷箭崩弦声已至近前,唯有放手才能全身而退,但与此同时,后方的枪兵已然到了十步之外。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闲饮目光一狠,抓起卫皇的遗体背在身后,扬刀当下迎面数箭,却拦不住余下几支散箭……

“如此高手,何必轻生?听说你曾与楚统领互为知己,若归顺东楚,岂非两全其美?”

“是知己莫论立场,论了立场,便只能生死说话了。”

身前身后,四面八方皆是寒铁以对,闲饮只能笑,不知是在笑他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走了,还是笑群牤之愚。

待江湖闲人笑罢,勾手道:“犯我家国者死,哪个贼儿来战?!”

“送他上路。”

江海潮话音刚落,忽然耳边风声一动,本能地刚要回头时,一丝寒意顺着他的脸颊擦过,随即视线那头,黑龙战车上的王旗拦腰而断。

迟钝了片刻,待摸到脸颊上一道细长的血痕,江海潮才后知后觉喝道——

“护驾!!有刺客!!!”

只见王旗断处,车辕后一名击鼓手正被一把剑柄处雕着“师”字的长剑钉在鼓架上。

战车中的殷磊站了起来,他看见皑山关侧的风沙里慢慢走来一个……他为之心入苦海了许久的人。

“不准放箭!”

卫将离的神色已经与上次见是迥然相异,更像是她那时在夏宫见到太上皇时,冷漠到骨子里的神情,待视线稍稍落在他身上时,眼底又出现了一丝轻慢的嘲讽。

闲饮趁机杀出重围,朝卫将离喊道:“你怎么才来?!”

她收回目光,道:“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却还是不晚。你身受重伤,还是回去吧,此处有我。”

“你当心些。”

眼见得闲饮要带着太上皇脱身离开,江海潮焦急道:“陛下!”

“朕说不准伤她!”

“陛下,她是敌国之人!”

“她会回来做东楚的皇后。”

——他对“我”还真好。

眼底微妙的阴郁一闪而过,卫将离已然随意地走入东楚的军阵中,无视地走过殷磊身侧,走上鼓架,拔出师道剑,随手弹了一声,道:“东楚后位怎么看也与我这个既当了厄兰朵大汗又为西秦而战的人无缘,你打算怎么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回我?”

——她愿意?

尽管他从未见过卫将离如此冷淡的模样,还是依旧被这毫无感情的询问引得心中一动。

“殷焱所废的乃是西秦的公主,若你愿意……若你愿意,我可以再以迎娶厄兰朵公主的名义迎你回来,只要联合匈奴,东楚北方一定,便是连此处我也可以马上收兵。”

能不定吗?卫皇都死了,新皇要面对国内的穷兵黩武的乱局,根本无力东进,匈奴再稍稍有些示弱,东楚便能二度中兴。

好交易……他表达情意的方式,永远都是交易。

卫将离忽然觉得有些荒唐,笑着问道:“你就是拿这个借口一直威胁‘我’到现在的?”

殷磊愕然间,却见对方神色一冷,身形模糊间,四周惊骇声响起,剑锋已然指上咽喉。

“你……”

她的嗓音恍如十二月的冰霜,悄然结上铁面时,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肃杀——

“你会是个东楚的英主,但你配不上‘我’,明白吗?蠢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地为刀

把闲饮从城下用绳索带上来后,看到卫皇遗体无恙,守城的将士刚放下心,闲饮便软倒了下去。

“小公爷!”

闲饮已是身中足足十箭,扛着这样的伤势,若非刚刚卫将离赶来,他只怕早就死了。

“快、快抬到军医处去!”

身上开了十个血洞,其余刀枪擦伤更是不计,刚一放到木架上,浑身的血就顺着木架流了下来。

“你们慢些!血都止不住了!”

“慢不了!要马上去军医处敷上止血药!”

喉咙里的气息越来越虚无,闲饮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道:“……不用管我了,去管卫将离吧,她好逞能,别等她跟东楚起了冲突,要回来的时候连个接应的都没有。”

“您说的哪儿的话,要是把大公主放在城外,陛下来了可是要扒了我们的皮的。”

交代完这些,看见一直跟在身边的天狼卫放松的神情,闲饮就知道自己跟泾阳公的约定到此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公爷,待此间事定,您要回泾阳吗?”

“回不去了。”闲饮望着窗外飞雪的影子喃喃道:“我欠一个人一条命,该是还给她的时候了。”

“您不是在和公爷赌气?”

“我从没与父亲赌过什么气,只不过是自己任性而为罢了。我的命虽然是父母所赐,不敢轻易毁伤……但至少,要怎么死,还是操之于我的。”

“小公爷!”

“你出去吧,我已经决定了。”

天狼卫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跟着泾阳公十数年了,知道闲饮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劝是劝不回来的。

“末将会禀明新皇,望小公爷多考虑考虑,不要妄言轻生。”

待周围的人都走了后,耳边只剩下外间军医煎药的动静。

——还活着啊。

刚刚拼命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静下来之后才回想起来在此之前他是没打算活着回来的。

他是个不太喜欢拘束的人,因为父母的拘束而逃出家门,现在又因为道德的拘束而想要赴死。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生就是生死就死死,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他想挽回这件事就能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

人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并不是并不是年少不经事这一句话,便能让一切烟消云散的。

“大人,该喝药了。”里面的老军医提醒道。

“你这药能让我明天就跋涉三十里地去找人吗?”

“您一身积伤,现在天又大寒,便是神仙的药也难让您出门。”

闲饮闭上眼,道:“那就算了吧。”

老军医放下药罐,收拾起手边凌乱的棉纱,问道:“您是要去找谁?看您也不小了,可有家室?”

“……煎你的药去。”

老军医讨了个没趣,摇摇头便离开了。

闲饮又闭上眼,失血带来的半梦半醒的麻木间,隐约觉得有一双手在解他臂上的棉纱,随即一丝清凉的感觉从伤处蔓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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