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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闺战(862)+番外

作者: 秦兮 阅读记录

他们所遭受的苦,都是朝廷跟崔绍庭的错,都是朝廷和崔绍庭让她们沦落得无家可归,沦落得朝不保夕。

他舒服的靠着软枕坐着,身后有两个美貌少女正给他捏肩揉腰,少女眉清目秀,一个神采飞扬,笑起来的时候艳光四射,不笑的时候又很有几分令人害怕的刻薄。另一个温和恬淡,不知道怎么,就连笑起来眉间也隐含着几分凄苦。

他另一个仅存的庶子韩语转进来,眼珠子往她们两个身上一溜,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父亲可真是出息了,一个像大范氏一个像小范氏,如今大小范氏尽皆归于尘土,他就寻了两个替代品来。

韩语并不觉得他父亲的这份痴心有什么可以值得人夸耀和感动之处,他父亲虽对大范氏忠心耿耿的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可他同时也不是没对小范氏动心,旁的女人更是没断过。

他母亲就是其中的可怜人,因为眉眼长得有些像大范氏而被他强行从当县丞的父亲手里要了过来当妾,等厌倦了之后又把她扔在一旁任她自生自灭。

他时常觉得他父亲没有良心,他不爱任何人,家里的嫡母小范氏,家里的嫡兄韩止,也从没得他另眼相看过。

在他心里,大约是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重要了,韩语垂下头,就听见韩正清问他:“怎么样了?”

他被差遣去打听湖北的消息,如今是来回话的,听韩正清这么问,他收拾收拾了心情,压低了声音面无表情的道:“没有消息。”他见韩正清已经坐直了身子,也并不显得害怕:“二叔没有消息传回来,我派去的人打听了打听,蒋叔叔那里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湖北肯定是出事了,韩正清先前因为鞑靼人已经如约入关而升起的兴奋又一瞬间隐没了,他眉间闪过显而易见的烦躁,有些不耐烦的对着韩语摆了摆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崔应书果然跟崔绍庭是兄弟,这两个人都一样狡猾难应付,实在让人头疼又愤恨。

韩城肯定是被崔应书发现了,偏偏韩城远不是崔应书的对手,崔应书抓到了韩城......这下场想一想就不是太美好,他并不关心这个庶弟的性命,他关心的是他的儿子东平郡王。

韩城陷在了崔应书手里的话,东平郡王怎么办?韩城那个嫁祸自来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崔应书这个老狐狸,肯定能把一切都给套出来。

那,东平就危险了!

极像大范氏的那个少女递来了一杯美酒,说起来这还是西域的葡萄酒,盛在夜光杯里简直美不胜收,眼前的美人又同他少年时的情人那样相似,这两个少女叫他烦躁的心又更加烦躁了,他透过少女的眼睛,就好似看见了大范氏那双秋水似的眸子,这双眸子好似是在控诉他,质问他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保全。

他神情有些恍惚,一把推开了那杯子,干燥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他不能坐视东平受苦。

“再去打听!”他目光阴毒的看着自己的庶子韩语,见儿子怔了怔就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你亲自去!去湖北一趟,看看到底你二叔和你蒋叔叔是不是陷在了湖北。”

在韩语看来,这简直就不用想就知道的啊!蒋叔叔临去之前就说了,湖北久没有音信,肯定是出事了,若是他也没消息传回来,不必去找。

可他父亲却还是要他去,韩语眼神黯淡下去,看着韩正清没有说话。

韩正清已经交代起话了:“就算搭上你自己的性命,你也得给我把事办成。打听清楚,东平郡王到底是不是还在湖北,若不是,是在哪里。我一定要知道。”

韩语更加愣了,他一直知道父亲是在替太子做事,可是太子出事的消息传到她们耳边的时候,他也没见父亲这样不安着急过,怎么对着一个东平郡王反倒是这么上心?

他很是不解,可是韩正清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根本不容他反应,已经飞起一脚踹过来了:“我说的话,你都听见没有?!”

韩语从来都知道自己跟仅剩的弟弟韩阳在父亲心里没什么分量,被踹了这么重的一脚也不觉得委屈,沉默着站直了身体麻木的点头:“儿子知道了。”

韩正清面无表情的打发他走了,又叮嘱他:“连夜出发。不管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寄回来!”

韩语又点头,出来之后先去母亲那里告诉母亲自己要出远门。

他的母亲才三十岁,却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看上去足足如同四十岁的妇人一样苍老憔悴,见了他就忙颤着身子迎上来,准备叫人去给他准备吃食。

他父亲说,就算搭上性命也要办成这差事,不然回来也是一个死字,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忽而觉得有些害怕,他不害怕自己,他害怕母亲没人照顾。

大同城破,他父亲撤退的时候竟然根本不愿意带上他的母亲和韩阳的母亲,在他父亲看来,这些人已经老了,根本没什么用处了。

“不必忙了......”韩语干巴巴的说了一声,见母亲仓惶的看向自己,有些难过的垂头:“我......我要去替父亲办事,要出一趟远门......”

第三十九章 拦路

韩语的母亲更加仓惶的站住了脚,皱纹横生的脸上错愕和惊慌一闪而过,紧跟着就有些无助的攥紧了拳头,可最后她还是啊了一声:“这样啊......”她往前走了几步,忍住了心酸和哽咽看着自己的儿子半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裳,尽量平静的道:“那我去给你收拾衣裳。”

他们都是靠着韩正清生活的,韩正清叫她们去做什么,她们什么都得去做。

可是难过总是难免,她看着韩语半响,豆大的眼泪垂头之间重重的砸在泥地里,氤氲出一滴水迹,很快就又被西北的大风吹干了。

韩语满腹心酸,出了院门,背着个包袱就见已经有几个士兵牵着马在门口等了,他跨上马背,一路上忍不住再三回头。

他交代过母亲好好等他回来,他也答应了母亲一定会回来的,希望母亲能熬得住。这么一想,他已经出了荆州城,一路上兵荒马乱,耳边充斥的全是哭声,那绝望惊恐的哭声实在令人难受,韩语想到自己母亲,他母亲的父亲是个县丞,在大同辖下的一个县里过的还算安稳,可惜鞑靼人打破了这份安稳,他外祖父被鞑靼人掳走,后来被韩正清救回来了。

若不是因为战乱,若不是因为鞑靼人,他的母亲,本不必搭上自己的一生。他看着远处哭声震天的、正蹲在尸体跟前掩埋尸体的妇人们,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

他攥着拳头,想着母亲不忍的神情,顿觉心酸,又觉得自己父亲实在令人不能尊重-----他是一城守将,是拱卫京师的将军,可他竟然引狼入室,亲眼看着这些原该被他保护,把他看的比天还要重的百姓们被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再怎么想,都只能是想想而已,他叹气垂头,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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