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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149)+番外

裴静宸知道自己性命危急,又了解明萱的性子,晓得她是绝对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治好他的,而他此时不时昏睡,根本没有法子自行决断,便令长庚将代表身份的玉符交给明萱,这便等于将身家性命全部都交给了她。

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他有新仇旧恨未除,对这新婚的妻子又十分满意,想要留着性命报仇雪恨,也要陪她一起白头到老。

若是没有成,那也将手里头这点人脉资源都留给了她,虽然终是份遗憾,但终究也能保她不至于被人欺压。他知她甚多,也笃定若是他无缘存活,她定会帮他完成生前夙愿,这样看来,也算未有遗恨了。

明萱神情复杂地接过玉符,心中虽然觉得酸楚,但嘴角却总算现出一丝微笑。她目光微凝地对着长庚说道,“这等时候,你家爷没有哭哭啼啼地说什么听天由命莫为他犯险之类的废话,果然我没有嫁错人,便冲着这点,我绝不会辜负他的这份心意。”

她将玉符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语气坚定地说道,“这玉符我暂时替他保管,等他好了再亲手交还给他,长庚。如今你既听我差遣,那么先替我办两件事吧。”

长庚俯身。须臾郑重地点头说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明萱对着长庚的背影低声叹了口气,心想,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过了。接下来便只有一个等字,等待是最磨砺人心智的一件事,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此刻,她只期盼能越快越好。因为她等不起太长。

杨家四小姐发葬后的第三天,盛京城的下九流的四街小巷最先传出流言,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杨四小姐的死非因暴病。而是杨五爷不顾人伦竟然痴恋异母亲妹,杨四小姐年纪虽小,却十分坚贞,屡次不从宁死不屈这才自戮而亡的。

时下周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盛京又是周朝国都,自然格外风调雨顺,百姓闲着无事,便聚在一块说些趣闻轶事,而高门大户后宅阴私,却也是经久不衰的话题,初时这说法只是三三两两暗地相传,待又过了几日后,竟然闹得满城风雨。

谣言是最可怕的利刃,在街头巷尾的交口相传间,这传言几经添油加醋,又衍生出了许多版本和新的流言,经过有人心的刻意散播,这风波愈演愈烈,竟有说书人将这孽情偷龙转凤编成了故事,在城中各大茶楼酒肆传播,甚至连宫里的贵人们都有所耳闻。

杨右丞得知此事再想打压时,早就已经包不住了,他哭哭啼啼跑到金銮殿上跪求皇上替他讨个公道,五城兵马司抓了几次人之后,这件事情总算平息了下来,但杨家的门风却是彻彻底底地毁了个遍,只要是杨家的人出门子,总有人拿异样的眼神来偷偷打量着。

镇国公裴固的书房内,杨右丞满面寒霜地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相爷,这事您果真就不管了?杨家这次受了奸人诡计,担了那么大的虚名,丢的可不只是我的老脸,要知道皇后娘娘的母亲可也是我们杨氏女,皇后娘娘名声蒙羞,裴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他重重地敲打着茶几,冷哼着说道,“这个亏我绝不会白白咽下去的,我已经派人查证过了,这次的谣言有好几拨人散布,虽然不知道到底还有谁参与了此事,但韩修和顾长启都逃脱不了干系,相爷,他们这可不是单单欺负我,是在打您的脸面,您当真不想管了吗?”

杨右丞是气翻了,当日二房为了要算计裴静宸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他初时并没有在意的,杨四不过是个冠着嫡女名号的庶孙女,又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子,不能带给杨家最好的利益,所以拿来去帮助女儿对付裴静宸,他完全不在乎的,谁知道这么简单一件事情没有办好,竟然给他带来无穷后患。

杨四的名声如何,他无所谓,可杨文秉却是他的嫡孙,第三代中除了杨文茂外,他最看重的孩子,为这些难听至极的不伦谣言所困,载了好大一个跟头,不仅丢了和平乡伯嫡女差一点就要成了的婚事,还在前途上受到了阻碍,这名声的巨大打击,便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也始终是一个劣迹,洗都洗不脱的。

而这些,虽是多方搅和的结果,但罪魁祸首却直指向平章政事韩修!

这个才二十多岁却压在他头顶上作威作福的少年权臣,他曾数次建议裴相趁早铲除裴相却一直谋而不动的政敌,而此时,真正的杨四还被韩修扣着,杨右丞又如何能够淡定下来?

主位上,裴相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他双眼紧闭,似是对杨右丞的抱怨忿忿丝毫未听进耳去,过了许久,他终于睁开眼,却对着杨右丞微微一笑,“国清,你又沉不住气了。”

国清是杨右丞的字。

杨右丞别过身子去冷哼一声,“这把火没有直接烧到裴家来,相爷自然可以轻松说话,但我折损了两个孙辈不说,府里头未娶待嫁的小辈却都遭了殃,这口气如何能忍?姓韩的小子是卢家的女婿,皇上这两年一日比一日倚重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爬到相爷头上去呢,相爷果真是肚中能撑船!”

与裴相同谋多年,他还是头一次敢说这样冷嘲热讽的生硬话。

裴相淡然一笑,似乎并不愿意与杨右丞计较,他端起手中茶盏,轻抿一口香茶笑着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谣言能害人,便自然也能救人,言尽于此,倘若国清你当真连这点小事都无忍耐之量,那便请便吧。”

他见杨右丞蓦然沉静下来,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别白丢了两个孙辈,来人,送客!”

这一回,杨右丞倒是不吵不闹,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书房里,黄鹂鸣翠柳的古画背后忽然裂开一条隙缝,那缝越来越大,竟出现了一扇石门,从里头走出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躬身对着裴相抱了一拳,“相爷!”

裴相轻轻颔首,“石增,你怎么看?”

那叫石增的男人想了想说道,“杨家五爷虽有些胆略,却还嫌不够老辣,他要设计大爷,哪里都成,放到韩府别庄,却是小看了平章政事韩大人,也是他合该如此,杨右丞心狠手辣,方才既已不再吵架,想必此事定然不会再闹腾许久。”

裴相眯了眯眼说道,“国清虽算是个人物,却连家里这些孩子都管不好,一个个地瞎折腾,没一个省心的,我知道他们心里还对当年楚襄王留下的宝贝不死心,所以才会想尽法子要在那小子身边安插人,这样也好,受到点教训安生一些,以后杨家的人也能让我省点心。”

他顿了顿,抬头问道,“最近世子在忙什么?”

石增答道,“表面上仍是流连那些秦楼楚馆,和青楼花娘醉生梦死,实际上这些天世子又重新派了一批人马往西去了,算上这一回,统共已经派出去了六拨人,看来这么多年了,世子始终都没有死心。”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裴相的脸色,低声说道,“世子的人无功而返,但咱们的人马也并没有查出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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