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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19)+番外

明萱有些惊讶。

明萱前世也算家学渊源,她自小习字练画功底本就扎实的,更何况点睛技法经过数百年几千年的传承,历代画师都不断地总结创新,她掌握了窍门,要画出栩栩如生的灵动效果,其实并不太难的。但这点睛技法在这里却是绝学一样的存在,据说在唐伯安之后,再无人能够将这技法用得炉火纯青。模仿者虽众,但深得其法门的却甚是罕见。

明芜的生母听说唤做夕娘,既是花楼魁首的出身,美色才艺自然都是极好的,可竟还会这们技艺,却着实令人吃惊。

但明萱忽又想到大伯母这样好的手段,能将徐姨娘钳制得没有一丝脾气,可唯独却不能奈何夕娘,心里便又有些觉得理所应当。夕娘的事,她只知道一些传闻,听得并不真切,但明芜养在外头,却生下来就序了排行,这总是真的。

倘若夕娘没有一些本事,留不住大伯父的,也不可能令向来最重利益的大伯父为此破了那么多例。

想到这里,明萱轻轻抿了抿嘴唇,“改日你若得空,可以将绣的图样拿过来,我替你看看

明芜很是惊喜,“那就太好了。”

明萱与她闲聊了几句,便觉得这姑娘其实并不像素常表现的那样阴沉。

一路颠簸,建安伯府很快就到了。

马车停在二门,立刻便有小轿过来接人,雪素扶了明萱上了轿,严嬷嬷略跟进了几步,在软轿旁边扶着一路向内院去。因心里有了警诫,明萱正襟危坐,哪怕是在轿中,也不敢出什么差错。

刚踏入建安伯夫人的蕴春堂,便有个衣着体面的嬷嬷迎了出来,“侯夫人总算是来了,夫人醒着时就让老奴回府请您来看看她。”

侯夫人忙问道,“茹姐儿现下如何了?”

那嬷嬷的脸上立刻发愁起来,“昨夜又咳了一宿,吐了一痰盂,都是红色的,不敢令她看见恐吓坏她,只跟她说呕的痰,病情也还瞒着一些。但夫人从小就是那样聪慧的人,我猜她应是知晓了,所以才这样盼着夫人您过来。”

她眼眶泛红,一滴眼泪从眼角徐徐滚落,“太医说,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侯夫人脸色微凛,便踏步进了屋,她只令明萱和明芜在外厢的桌几坐了等,便掀开珠帘进了内室。

明萱便听到里头传来呜噎哭声,随即便是好一阵咳喘,然后便是盆盆罐罐发出声响,不一会儿,便有小丫头神色凝重地端着痰盂出去。

她隐约瞥见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心中又绝望了几分。

看这阵势,大姐姐根本就熬不到三月,恐怕这几日就要不好了。建安伯府不能缺了当家理事的夫人,所以百日之内,必要将新主母迎进府的。

这意味着,她连心存渺茫期待奇迹的机会都没有了。

珠帘攒动,侯夫人身边伺候着的迭罗出来请明萱和明蔷进去。

建安伯夫人满面病容地躺在榻上,看起来十分虚弱,许是因为门窗被封住,屋子里又燃烧了重炭的关系,她脸色并不显得很苍白,反倒有一丝奇异的红润。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明芜,随即便将目光投注在明萱身上。

她的目光专注而仔细,虽病成这副模样,却仍还有十分犀利,像是要将明萱整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样。

明萱觉得不太自在,忙福了一福,“大姐姐。”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小丫头急匆匆进了来回禀,“伯爷来了!”

第15章 各得所需

外厢的门帘攒动,伴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股寒气从缝隙中卷入,冷风不失时机地灌了进来,令这屋中一阵深寒。

建安伯梁琨掀开了内室的珠帘进了来,他头上戴着紫金发冠,身上却还穿着朝服,想来是刚下早朝便直奔过来的。

见侯夫人在,他似乎并不惊讶。先是与侯夫人行了礼,又冲着侯夫人身后的两位小姨子轻轻颔首,这才矮下身子对着榻上的顾明茹说话,“夫人,你好些了吗?”

语气和顺,行止温柔,并不似传闻中那样不堪。

明萱心里颇觉诧异,传闻虽则常为有心人利用,但倘若建安伯不是那样暴虐之人,为何这些年来不曾澄清,还令这谣言越传越烈?难道这其中真还有什么隐情不成?她心中这样想,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小心翼翼地藏在侯夫人身后,低眸垂首,只敢露出小半边身子。

她并不曾注意到身边明芜眼中飞快闪过的那丝光亮。

明茹语若蚊声,想来已经是累极倦极,“谢爷关怀,妾身已经好多了。”

建安伯便点了点头,“我先下去换衣裳,稍候再过来看你。”

他转过身,又冲着侯夫人深深作了一揖,“稍会婶娘和舅母都要过来,明茹起不了身,府里正好没个掌事的人,岳母既在这,便要烦请您招呼一下了。”

侯夫人忙连声说好,送了他出去。

明茹冲着明萱招了招手,令她在身边坐下。她一边仔细打量着明萱,一边气若游丝地说道,“你虽是三叔家的孩子,但从小却和我最亲,总喜欢跟在我身后玩,那时你二姐还常到我跟前把你抢回去。说也奇怪,那时我底下还有菡姐儿和蔷姐儿这两个亲妹子,却只喜欢你。”

她长长叹了一声,“现在想来,这些缘份都是注定好了的。”

明萱不知道该怎样答话,那些小时候的事她都不知道的,没法接下话头,她也不想顺着明茹的话与她说什么缘份,便只好正襟危坐,一语不发地沉默着。

明茹定定地望着明萱,见她沉静不语,似乎全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眼神便有些复杂。她将身边的丫头唤了过来,“去折桂院,令琪哥儿和瑾哥儿一道过来见外祖母和两位姨母。”

不一会儿,嬷嬷们便领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孩儿进了屋。

梁令琪八岁,梁令瑾才不过五岁,但古人早慧,这两个孩子显然已经知道他们的母亲命不久矣,眼角都有些红痕,像是大哭过一阵的样子。

明茹见到孩子,勉强撑起身子将他们搂进怀中,过了许久才舍得松开手。

她指着明萱和明芜说,“这是七姨母,这是九姨母,以后若是母亲不在了,姨母便是你们最亲的人,记得要听姨母的管教,知道了吗?”

梁令瑾点了点头,“知道了,只要是母亲教的,孩儿都记住。”

梁令琪到底大一些,他红着眼摇头,“孩儿只要母亲管教,母亲不要离开孩儿就成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嬷嬷进来回禀,“东平太妃和二老太太到了,侯爷使奴婢来请侯夫人帮着待客。”

侯夫人便替明茹掖了掖被子,“那我去了。”

她俯下身子,在明茹耳边低声说道,“你放心,一切我都会给你办妥当,不让你徒留一丝遗憾的。”

侯夫人对着明萱说道,“你和芜姐儿在这陪你们大姐姐,我去迎了太妃和梁二老太太,便就过来的。”

她又交待了两句,便拉着两个哥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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