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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203)+番外

第159章 强弩之末

永宁侯望着桌案上静静躺着的信笺低头不语,良久才抬起头来盯视着明萱,他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深浓的不耐,又隐隐有几分紧张和防备,“罗氏让人去找你了?她跟你说了?”

他称呼侯为“罗氏”,而非家常的“你大伯母”,冷漠和疏离可见一斑。

明萱嘴角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声音平静如水,半点没有波澜,“回大伯父的话,侄女儿今日正要去南郊庄子上,想到初七家宴没有见着大伯母,此番恰好经过,便去给大伯母请个安。说的都是些闲话,我看大伯母身子很有些不好,便没有久留,拜见过了便告辞的。”

她的目光穿过这座严肃谨慎的书房,然后落在永宁侯的身上,“临走时,大伯母托我给您带了个手信,她虽说不急,可我想着若是要紧的事,可不能耽搁了,所以才径直回了趟侯府,恰好您今日沐休,侄女儿便来求见。”

虽然曾在这座府邸生活过三年余,但平心而论,明萱和永宁侯见得并不多,也几乎没有交流。仅凭有限的几次家宴上分桌而坐的匆匆几面,她对永宁侯根本谈不上有何了解,但从旁人的诉说与这几年永宁侯府所经历的事件的处置来看,她对大伯父的判断,并没有太大的落差。

而此刻,在看到永宁侯见到侯这封并没有署名的信笺时候的反应之后,她心里深深地感到,大伯父对大伯母这样往死里整的节奏,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夫妻不和那样简单。

所以,她选择不说实话,而是继续试探他。

果然,永宁侯神色一松,似是松了口气,他笑着说道,“你大伯母能有要紧的事?再说,就算有事,叫身边的丫头婆子回一趟家便好,能差遣萱姐儿你?这冰天雪地的,倒让你多跑了这趟路。”

他顿了顿,语气关切地问道,“裴姑爷近来可好?他的腿伤可有起色?”

那样急切地转换话题,很显然并不想继续谈及侯。

明萱目光微垂,轻声说道,“劳大伯父记挂,静宸近来气色不,不过腿伤却还是老样子。”

永宁侯的目光瞬时柔和了下来,他低声叹了口气,“周朝地广物博,人才济济,总有可以治得好裴姑爷腿伤的能人异士,幸得他还年轻,皇上隆恩,又破例封了王爵,慢慢寻,总会有治好的那天。”

他扬了扬手,“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外头天冷路滑,大伯父便不留你了,你去安泰院给祖母请了安,便早些回镇国公府吧,别让裴姑爷着急。”

明萱轻轻福了一身,便退了出去。

已经到了永宁侯府,自然要去安泰院拜见朱老,祖孙两个说了好一会子话,见西天渐渐沉了下来,这才眷恋不舍地话了别。

回到静宜院时,已经过了酉时三刻。

明萱掀开厚重的暖帘进到屋内,带来一阵凛冽的寒意,她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裴静宸撑着特制的拐杖上前迎她,心中一整日缠绕着的郁结不知不觉便天清云淡散了开去,她低声问道,“你不先吃?”

裴静宸望着她,“你不在,我吃不下,所以等你一起吃。”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淡然,但透着浓浓的深情蜜意,还带着几分撒娇的趣味。

丹红最是识时务,她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大爷和大奶慢慢用,严嬷嬷给我留了饭,我去她屋子里陪她一起用。您两位有吩咐喊一声便行,我留了几个小丫头在外厢伺候着。”

她掩着嘴笑着退下,将门轻轻合上。

用过了晚膳,洗漱过后,明萱躺在裴静宸怀中将今日所见所闻皆都说了一遍,“原先只是怀疑我母亲的死另有隐情,但是今日见过侯,我才晓得竟然这样复杂。定国公虽然不过只是一颗棋子,但她也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出这个头,想来我父母长姐的死,定国公府都难辞其咎。”

不论如何,俞惠妃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与元妃的死不无关系。皇上因为对元妃愧疚,所以时常会在曾与元妃交好的俞惠妃身上寻找昔日亡妻的影子,因为有着元妃这个裴皇后没有的共同话题,俞惠妃才能长盛不衰。元妃死了,毫无疑问惠妃是得利的。

明萱眉头轻拧,低声说道,“提到定国公府,我总是要不由自主想到临南王。可是临南王偏居一隅,已经是周朝势力最大的藩王了,若是当年之事,真与他有关系,那么他旨在要破坏皇上与裴家和顾家的联盟,从而有更大的图谋。”

她脸色骤然一变,“难道临南王想要谋反?”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别的人或者别的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

裴静宸将怀中的妻子搂得更紧,“只要我们查下去,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阿萱,我向你保证,不管那个害了岳父岳母和元妃娘娘的人是谁,我都会将这个人找出来,让他付出应该付的代价。”

灯烛吹熄,一夜无语。

第二日清晨,皇上封了裴静宸为安平王的旨意正式下了,先前的襄楚王府近些年来一直都有旧奴竭力维修,所以只要稍作修缮,便可以搬。

明萱本来想着永嘉郡主的死因存疑,倘若搬离了镇国公府,恐怕那些真相便再难查实,便有些想要拖延搬离。

可裴静宸却说,“我让人顺着上回得到的线索查了下去,良多,只等着去往西宁的人,便有所定论了,住不住裴府,已然没有太大的意义。这静宜院虽然有着我们两个最好的回忆,但却也有童年时许多不堪,我对这里并没有归属,与其在这里憋闷得慌,都不能做,倒不如早早搬离,也方便行事。”

他的双腿经过月余训练,已然基本恢复了正常,虽然不能激烈跑动,但是平素行走却已经如常,可是为了戒备裴家的人,他却仍然还要在轮椅之上坐着,哪怕是在静宜院内,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人看出了马脚,漏了行迹。

而襄楚王府中,却都是他外祖父当年的旧仆,这些年来暗中时有联络,那些人最是忠心不过,将一座失去了主人二十年的府邸管理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严密,那是他的地盘,他可以自由地做更多的事。

既然裴静宸这样说,明萱便再没有理由不这样做。

一连几日,她都与严嬷嬷丹红一算着静宜院里的箱子,库房里一些不常用的物件已经先行由人送到了安平王府,她的几房得力的陪房也先行,陆续地便将静宜院搬了个空,只留下日常所用的。

因为圣意早就为人所知,所以这一回在镇国公府的影响并没有先前那样大。

世子杨氏一反常态没有派平莎堂的嬷嬷前来捣乱,甚至都不曾让桂嬷嬷前来清点原来静宜院里的摆设家具,这虽然令明萱觉得奇怪,但却也是求之不得的。她自嫁之后,便一直都与杨氏斗智斗勇,虽然每一次都是她险中得胜,杨氏没有少吃亏,可是这个过程却很有些令人心烦劳累,若能够这样安静太平地离开,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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