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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254)+番外

严嬷嬷眼角泛酸,但脚步却仍在犹豫。

这时,裴静宸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温柔地拥住明萱的身子,柔声对着她说道,“长庚派人套好了马车,祖母的最后一面,我陪你去见。孙太医不方便与我们同行,但小素和稳婆却可以一路跟着,到时便算是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咱们也能够应付得来。”

他凑下头俯身在明萱肚子上低声说道,“宝宝,你可要乖一些!”

像是回应他的说话,明萱腹中的孩子有了反应,小小的拳头打在了腹壁之上,很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安泰院里,世子夫人见明萱夫妇进来,略寒暄了几句,便让出了位置,她低声说道,“祖母方才唤了七妹妹许久,恰好你来了,许是她老人家还有什么话想要对你说,快过去吧。”

内屋里,朱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明萱之后,便探出手来想要摸明萱的脸庞,明萱便将脸凑了过去,嗫嚅着唤了声,“祖母!”

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朱老夫人此时神智十分清楚,她语气微弱但却十分清晰地说道,“萱姐儿,你这孩子!我不让管嬷嬷知会你,是因为这几日正是你的产期,女人生孩子多苦多凶险,我生过四个自然知道,那是一直脚踏入了鬼门关,倘若有一个差池,便连命都要交待了的。管嬷嬷不懂事,连严嬷嬷也不懂事了吗?”

她勉强撑着身子起来,想要去找严嬷嬷。

明萱忙将她的身子放下,柔声说道,“祖母记错了,我的产期还有几日呢,现下好端端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哪里就能什么事都做不得了?祖母病了,我这个做孙女的,本该来伺候着的,因怀着孩子躲懒了,难道连来看看您都做不到了吗?那您这些年来,可都是白疼我了!”

她勉强笑了起来,“您瞧瞧我,脸色红润得很,所以您不要想太多。”

朱老夫人细细望了望她,便也心满意足起来,她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你过得好,我便算是了结了一段心事,便是去了地下见到了你父亲母亲和蓉姐儿,也能对得住他们了。萱姐儿你不知道,这几日,我老觉得你祖父在看着我呢,从前我梦到他时他总是一脸不高兴,最近这几回再看到他时,他却总是张着笑脸。”

她也笑了起来,“想来是因为前些年家里的不顺,都已经过去了,你们这些孩子们,个个都过得不错的缘故,你祖父觉得我没有辜负他的寄托,这才亲自来迎我下去的吧。”

明萱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鼻腔涌出一股剧烈的酸涩,冲得她直想落泪。

朱老夫人却忽然又凝了凝神,拉住明萱的手,郑重地说道,“萱姐儿,你若是过得不好,那件事祖母便就一句不提,但如今过得好,祖母便有一桩事要拜托你,那是祖母最后的心愿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明萱不明所以,但却仍然啜泣着点了点头,“祖母您说,只要是孙女儿能做到的,一定无所不从。”

朱老夫人松了口气,眼神立时柔和了下来,“祖母一直都知道萱姐儿是个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了远方,“想来你现在都知道了,你的父母和蓉姐儿的死,并不都是意外,其实祖母很久之前就都猜疑过了,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也都有所怀疑。只是人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身在家族之中,有时候为了阖家的利益,有些细枝末节,难免便不能太过计较。

你大伯父并不是不疼爱你的父亲,倘若他没有手足之情,便不会将祖宗的丹书铁券奉上来保你父亲的平安,但事已至此,他就算怀疑猜忌你父亲也回不来了,他身为一家之主,便只能以大局从长计议。所以,萱姐儿,你莫要怪你大伯父没有在你父母的事上出力,他也有他的难处!”

明萱微微一愣,祖母的意思是说,大伯父其实也一直都是知情者?

第199章 绑架

前尘往事,早已经风吹烟散。

明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里一片苦涩。

她想,即便知道了大伯父是当年的知情者,又能如何?就好像当初知晓大伯母与陆氏的死有关时,情感让她愤懑控诉,但理智却告诉她,大伯母只是被躲在幕后的真凶利用了而已,虽然可恶,却也不能将陆氏的死错咎于他人,最后,她也不过就是远远避开,不再见大伯母罢了。

祖母说得没有错,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观点自然也不一样,大伯父或许也对兄弟的无辜被害痛心疾首,但事实已经如此,据理力争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触动皇帝的逆鳞,令整个顾氏陪葬。身为兄长,他或许有知情不举的罪责,但身为家主,他只不过是在为家族竭力止损然后谋求利益的最大化罢了。

虽然可恶,但到底也不能过分苛责。

只不过,明萱很确信,在祖母过世之后,这个冷漠而不够温情的永宁侯府将成为她漫长人生里的一段短暂回忆,她以后不会再将这里当成是避风港或者背后坚实的倚靠。娘家?她的娘家是顾元景的平安巷,不再会是这里。

她这样想着,波澜涌动的眼眸逐渐平静下来,半晌嘴角弯出一道清浅微笑,“祖母放心,我不会怪大伯父的。”

朱老夫人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她嗫嚅地道了声好,便似了无牵挂般阖眼睡了过去。

明萱心里一紧,忙宣了太医进来,所幸朱老夫人只是气力不济昏厥了过去,并没有驾鹤西游,她这才松了口气。

过不多久,世子夫人便来劝明萱回去,“七妹对祖母一片孝心。想着要来送祖母最后一程,这本是为人子孙应尽的本分,但你身子沉重,又是将产之身,却是该避一避病气的。却不说祖母心里不安,阖府上下的人跟着惶恐,便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总该让他在安适的家里生下来。可对?”

如今明萱是正一品的安平王妃,她腹中的孩子不论男女出生便会有封号,事关皇室体统,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

莫说朱老夫人如今正在弥留之际,讲究些的人家怕过了病气,晦着了腹中的孩子,说出去总也不大好听,便是朱老夫人还能撑上几日,府里可再没有漱玉阁空出来可以让明萱歇着了的。再说,世人若非万不得已。哪里肯让孩子生在了别人家里?便是明萱愿意,永宁侯里没有个准备。到时候手忙脚乱地,又要忙朱老夫人又要忙她,到底该怎么个章程?倘若顺顺利利倒好,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那可算是怎么回事?

永宁侯府如今没有从前风光,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是以,世子夫人蔡氏虽然没有明说。其实便是送客的意思。

明萱哪里不懂?她也理解世子夫人的顾虑,便叹了口气,立起身来。“大嫂说得对,我身子不方便,在这里帮不了祖母什么,却反而只能添乱。既然我已经赶得来与祖母说过了话,也答应了她的心愿,想来也不算遗憾了。我这便收拾收拾,回去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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