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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59)+番外

她沉了眼眸对着明萱说道,“萱姐儿,你莫怕,只要祖母还在一天,便不会让你任那姓韩的欺凌,他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顾家的女儿存这种腌臜心思,使这样龌龊手段?”

明萱满是颓色的眸中忽然亮起几分光亮,她希翼问道,“祖母,可还有法子?”

朱老夫人欲言又止,过了良久才低声说道,“一边是豺狼,一边是虎豹,都不是什么好去处,让我再想想,让祖母再想想……”

第45章 造化

十六日是明荷大婚,朱老夫人因怕韩修借机再来纠缠寻衅,便思量了个梦魇深重的借口,遣了明萱去清凉山半山腰上的白云庵蘀她颂经祈福。

白云庵与清凉寺相距并不甚远,因中间横着一道陡峭的山壁,便将清凉寺的熙攘热闹隔开,虽同踞一山,却是两重境地。庵主玉真出自周朝皇室旁枝,论起辈份,今上还要称她一声祖姑奶奶,她受宗室供奉,故平素并不受香火,只得一座小庵,几间房舍,七八个小尼,十分清净所在。

庵堂并不接待外客的,朱老夫人亦是因了东平老太妃的关系能够有缘入了玉真师太法眼,三两年总有机会拜谒一回,倘若这次不是被韩修逼得急了,她是不肯轻易打扰玉真师太清净的。

明萱想着,六姐大婚在即,她这回是定要错过的了,便往紫檀木锦盒内装了两支她前年设计了着嵌宝阁打制的钗子,并一幅绣卷,亲自跑了趟玉荷轩。

明荷身边的大丫头魏紫迎了她进去,“七小姐来了。”

明萱知晓玉荷轩这两日为着大婚忙得团团转,明荷恐怕并无闲情逸趣与她寒暄,便不与她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原想着等大婚当日再给六姐姐添妆的,这会我恐怕没这个福份了,这两支钗子是年前我自己画了着人去打的,虽不很贵重,却是一片心意,望六姐姐莫要嫌弃。”

她打开锦盒,指着匣中金钗说道,“一支是金荷,一支是玉兔。”

赤金打造的睡荷怒放盛开,精致地连花瓣上的纹路都分明,荷尖镶嵌五色宝石,既华贵又端方,更有黄金丝绦从荷蕊中摇曳垂落。想象莲步轻移时,那丝绦袅袅,该是何等地风情。另一支却是羊脂美玉雕刻的广寒信使,玉质虽算不得顶好,难得的却是做工精细无暇,更兼兔儿造型新颖别致,既有着温润光华。又不失俏皮。

明荷十分惊喜,她一手抚着金荷,一面又舀着玉兔爱不释手。端是向来老成持重的脸上也露出明媚笑容,“好漂亮,这些都是萱姐儿你画的图样?”

明萱笑着点了点头,“无聊时画的,我那里还有些信手乱涂的画样,六姐姐若是喜欢,我让丫头送些过来?”

前两年日子过得苦闷。她在孝中不得出门,大把闲暇,倘若不自己找些事情做,怕是要憋闷死。在她将书房里的杂记书籍皆都看过几遍后,又下狠功夫苦练了一番刺绣女红,还时不时地抄些经书,一则是为了加深巩固和祖母之间的感情,其实也是在打发时间,若再有空余,她便铺纸挥墨。随意画些心中所思。

初时为了缅怀前世,还曾画过高楼大厦的,有一回被丹红撞见追问起来,她勉强搪塞过去,后来便只敢画些衣服首饰的图样,像这样的图纸,她书房里藏了厚厚一沓,于她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倘若未来的郡王世子妃喜欢。便是都舀去也无妨的。

她如今滞临险地,急盼强援,若是能与六姐关系和洽些,到时若韩修逼得太急。总也算是多一份助力。

明荷见那两件钗子精巧别致,实上从未见过的巧思,心中早就欢喜,此时听说漱玉阁那尚有图样,明萱又主动示好,便笑着点头,“那自然好。”

她与清平郡王世子是早年就订下来的亲事,从懂事起一言一行皆是以未来郡王妃的要求培蓄,因此她虽然年少,却养成了端庄持重的性子,再加上身上一点天生的傲气,便显得十分高不可攀,家里的姐妹皆都敬着她远着她,除了胞妹明芍,还从未与谁那样亲近过。

明萱嘴角扬起善意微笑,“那我吩咐丹红过会送来,六姐姐若是不嫌弃,便拣着那些还能入眼的尽管挑了去,旁的不敢说,但依着我的图样打制了钗环针簪戴出去,保管翻遍整个周朝都无人会与姐姐的首饰重样。”

她又将那幅绣轴双手递过,“那两支钗子是添妆,这却是贺礼了,姐姐打开来瞧瞧可还喜欢?”

明荷便令魏紫执着卷轴,她亲自将绣幅徐徐展开,脸上的惊喜越发深浓,她张着玉檀小口轻声问道,“这……这绣的是我?”

青碧莲叶层层叠叠,荷花虽然寂寥,可莲蓬却是正盛的时节,妃色裙衫的妙龄少女坐在湖心亭的石台上,背倚着朱红色的亭柱,肤白胜雪,笑颜如花,正自香梦沉酣。这是去年中秋家宴,那日恰逢二老爷高升一级,朱老夫人心情愉悦,逼着家中姐妹多喝了几杯,明荷不胜酒力,便偷偷溜出去想在荷塘旁散散酒气,谁料到竟这样睡着了。

明萱出来吹风,恰见着这等怡人景色,心中技痒,回漱玉阁后便就落笔成画,前些日子二夫人想要让她绣屏风,她虽然借机将前头韩修那些烫手的聘礼出掉了金针夫人的绣作,可到底觉得有些敷衍,便着丹红将那画寻了出来,照着当日情景又亲手绣成幅。

这会见明荷神情,知道她定是欢喜的。

明萱点头说道,“姐姐不日要去容州,虽与京城隔得不远,但到底不是能常来常往走动得到的所在,再说,我以后的归处也不知道是在哪,咱们姐妹一场,说不定以后就要天各一方,这绣幅便算是我给姐姐留的一点念想。”

她忽得抿嘴笑道,“酒香熏人醉,那日姐姐满面红酡,脸上就像染上了天上的云彩,真真好看地紧呢!”

明荷眼眸微亮,扶着明萱的手一时静默,隔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你是晌午走?我送一送你。”

语气里含了几分怜惜。

昨儿祖母特特地请了母亲和她过去安泰院问话,后来又说自个梦魇不断,要遣萱姐儿去白云庵清修一些时日好蘀她日夜持经祈求安康,她原本就有些觉得奇怪的,祖母膝下孙女众多,虽不是最疼爱她,平素却也待她不薄的,她大婚在即,祖母又怎会要遣走萱姐儿?府中两位姐妹不在,面子上并不好看的。

可素爱锱铢必较的母亲这回却没有吭声,渀佛也是乐见其成的模样,她心里便更觉得诧异了。直至昨夜,她才听说原来萱姐儿和颜家的亲事没有成,还是颜家央了人来退的亲,她才恍然大悟,萱姐儿亲事上不顺,心情难免不好,祖母许是怕萱姐儿触景伤情,母亲却是未免婚仪上旁生枝节。

这会,明荷见她眉间虽隐隐藏着郁色,可脸上笑容却是真诚的,所赠的钗子和绣幅皆都用了十分心思,倘若不是真心,做不来这些的。她一时便有些后悔,正如萱姐儿方才所说,不论如何都是一家姐妹,将来出阁后便就各奔东西,说不得还会不会天各一方,这会趁着还在一块,本该好好处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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