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闺宁(26)+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是啊……”谢姝宁怅然,喃喃道,“所以该想法子提前了才是。”前世,直到最后,她也未曾再见过舅舅。哪怕是母亲病逝,舅舅也未曾露面,再后头,便彻底断了联系,那些事想来便叫人心怀郁结。

她说话时声音压得低,谢翊并没有听分明,此刻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松了她的手,口中道:“今日虽是腊八,可我也该先去习了大字再来玩才对!阿蛮你好好玩,我先回房习字去!”说完,便迈着脚飞快地跑开了。伺候他的白芍忙冲着谢姝宁行了个礼,急巴巴地跟了上去。

蔷薇便凑到谢姝宁耳边道:“小姐,外头天冷,您也回吧?”

“不,我要去寻娘亲。”谢姝宁说完也不理她,兀自便转身往宋氏那去。

蔷薇见状心里头便有些不悦,却还是赶紧上前为她拢了拢身上穿着的厚厚狐皮袄子。可当寒风裹着片片鹅毛雪花席卷而来时,她却下意识躲开了,并没有自发地挡在谢姝宁前头,只任由风雪中夹杂的冰渣子打在谢姝宁的小脸上。等到这一阵大风过去,蔷薇才回过神来,又想起前段谢姝宁的异状,当下惶恐起来,生怕谢姝宁会在宋氏面前使什么幺蛾子,连忙装作担忧地道:“小姐可还好?”

说着,一边用怀中捂得温温的帕子小心翼翼去擦拭她面上的水渍。

谢姝宁自风帽下抬眼看她,在蔷薇眼中却只能瞧见一角圆乎乎的下颌,“我倒是无事,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李妈妈来了,不知她如何……”

风帽遮着大半张脸,谢姝宁轻声吐露的话叫蔷薇辨不清意思,但霎时仍觉得浑身一冰,直冷到脑壳子都生疼。可等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打颤的牙,谢姝宁已然头也不回地朝着正房去了。好在她人小腿短,走得也不快,蔷薇只几大步便重新追了上去。

这一回,蔷薇却是不敢再继续说话了,只安安静静地跟在谢姝宁身后,时不时还帮她挡挡雪粒冰渣子。

三房空置的院子不少,陈氏也绝不会在这明面上苛待谁。所以除玉茗院外,芝兰斋所占的面积也是不小的。谢姝宁住在东厢,离宋氏所居的正房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谢姝宁却对这条不短的路了然于心,此刻走起来毫不犹豫,根本无需蔷薇带路。沿着游廊一往直前,穿堂而过。出了连接抄手游廊的雕花廊心墙,谢姝宁便大步甩开了蔷薇,小心翼翼避开廊檐下湿漉漉的雪水薄冰,站在了正房门口。

当值的是桂妈妈的长女,也就是绿浓的姐姐绿珠,今年才十二。见了她,急忙墩身行礼。

府里自也是拨了人来芝兰斋的,尤其是上一回炭火的事后,陈氏要做脸面,虽在年节上,也想法子挑了一批人先送过来。只推说等过了年,再另寻牙婆挑几个好的。所以如今,谢家三房中芝兰斋跟玉茗院对峙,双方僵持不下,一时间倒像是两方平起平坐之势。不过众人心知肚明,这安宁局面只是暂时的,待年后,一切便都风云骤变了。

过年是大事,谁也不能扰了去,这是三老太太的原话。

可是,有些事是拖不得的。

这段时日由谁来掌管家中琐事,由谁来主持祭灶、扫年诸事,除夕那日又由谁来祭拜家庙、拜祖宗,坐在堂前接受阖府人员磕辞岁头?

这一切可都是极有讲究的!

看似是个普通的年,可其实呢?单凭这一个年,阖府上下便都能瞬间明白谁大谁小!

有些权跟脸,该挣就得挣!

所以陈氏送来的那些人,不能打发回去,却也不能留着肆意地用。桂妈妈便将这群人都敲打了一番,丢去做了洒扫、端茶送水之类的琐事。哪怕当值的,也宁愿留了自己的女儿受冻,也不愿意用谢家的人。这样做再好不过的,所以谢姝宁进了里头见着桂妈妈,便先笑着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乳娘。

桂妈妈欢喜得不行,急忙将她送进了里面同宋氏赞了好几声。

宋氏正歪在炕头做着针线活,闻声丢开了活计,笑着搂了谢姝宁,道:“今日腊八休沐,哥哥怎地没同你一道玩?”

“哥哥要习字呢。”谢姝宁仰起头来,笑得露出两排米粒似的细白牙,“娘亲,江嬷嬷何时来?”

第029章 赏钱

听她提起江嬷嬷,宋氏不由微怔,过了会才道:“阿蛮怎地想起江嬷嬷了,你素日里不是最怕她吗?见了旁人跟泼猴似的,见了她可从来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的。先前江嬷嬷未能同行,你可还乐了好些日子呢。”

“江嬷嬷是好人。”谢姝宁听得汗颜不已,想想自己幼年时的性子,再想想记忆中江嬷嬷模糊的严厉模样,母亲说的怕是实情。

宋氏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听到她说江嬷嬷是好人,掩嘴直笑,伸手轻轻揉着她的脸道:“这话要是叫乳娘听着了,可不得吓着。皮猴也知道好歹了?”

谢姝宁面带酡红,一骨碌躲进她怀中,故作撒娇道:“娘亲,阿蛮不是皮猴,哥哥才是。”

小儿娇声逗趣,听得宋氏乐得不行。

谢姝宁便道:“娘亲,江嬷嬷莫非不来了?”

“这……自是要来的。”宋氏摇摇头,“嬷嬷上了年纪后身子便不大好,临上京时更是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只怕是还得过段日子。”

谢姝宁闻言心一沉,江嬷嬷的身子竟已经差到必须卧床静养的地步?果真如此的话,她又怎能上京?难道前一世,江嬷嬷便没能挨过这场病?可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当年毕竟年岁太小,许多事宋氏也不会当她的面提及,所以前世的事其实她知之甚少。

“娘亲,今日是腊八,江嬷嬷在府里也要吃腊八粥的。”她望着宋氏仍旧如同二八少女的娇俏面容,笑了起来,“既然我们不能同她一道吃粥,那娘亲写了信回去给江嬷嬷如何?阿蛮在上头画上腊八粥,便当我们一道吃过了。”

宋氏捏她的鼻尖,笑说:“你这小囡。”

谢姝宁咯咯笑着,扬声喊桂妈妈,让她去准备纸笔。

此时多有闺学,但凡有些银钱的人家都会想尽法子让自家女儿多识字念书,将来等到谈婚论嫁时,也好多些资本。整个西越朝皆是如此,江南风气尤甚。所以宋氏写的一手好字,簪花小楷字字规整精致,便是许多世家女子也比不得她。

谢姝宁坐在一边盯着炕几上的纸张,只觉得那一行行墨字模糊起来。

如今已进腊月,天愈冷,人也就愈加迟钝。

前世里这段日子究竟发生过什么?

母亲看似无能,可骨子里的性子却并不软弱,何况是自甘为妾。而父亲彼时虽优柔寡断,但对母亲、对他们都并非无情无义,可最后局面究竟为何会变作那般?母亲也真的便将入谢家之事瞒着舅舅,瞒到了死为止吗?

这样想着,谢姝宁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哪怕母亲瞒着舅舅,可延陵宋家自始至终都是舅舅的地方,留守在延陵的那群人难道便没有一个会通知舅舅?即便舅舅身处关外,距离京城遥远,可若是知道了,以舅舅对母亲还有他们兄妹两的宠爱,又怎会不赶来撑腰?

上一篇:佳媳 下一篇:庶庶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