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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269)+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如今的定国公万几道,癸巳年七月领兵出征滇南时,曾以严酷扬名西越。

彼时,他尚且还是个世子。行事间束手束脚,而今历经岁月沉淀,想必更是冷酷万分。

同他做对手,燕淮只想一想便觉得头疼欲裂。

比才智比手段比资历比人脉,不论比什么。他都只有立即冲着对方俯首的份!

他在竹榻上翻来覆去,腰间伤口被硌得刺痛。

过了会,他忽然翻身坐起,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难道父亲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所以才会在他七岁那年便送他离京,送得远远的。将所有人都瞒在鼓里,送他去天机营习武?

天机营地处漫漫黄沙之下,踪迹难寻,隐蔽万分,是藏人的好地方,亦是让人潜心习武的好地方。

他一直在揣测父亲将自己送往天机营的缘由。方才却似陡然间参悟了。

若父亲早知今日,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大舅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父亲难道会不知?他们少年时,曾是十分交好的朋友,亲如手足。所以长大成人后,父亲才会娶了万家的嫡长女,成了万家的女婿。

所以,父亲才会狠心将他送走,望他归来之日能有对抗他们的能力!

燕淮坐在沁凉的翠竹小榻上,因心中猜想而忍不住浑身颤栗。

如果他想的都是真的,那这一切未免也太叫人骇然!

他跟燕霖同是万几道的外甥,他的生母又是万家最得宠的嫡长女,是年少时传闻万几道最疼爱的妹妹,小万氏昔年实不如大万氏同哥哥的关系要好。

这一切,万家上至主子下至仆妇,人尽皆知,断不会有错。

可为何生母去世后,面对他时,大舅却总是那样的一副模样?而今更是要对他拔剑相向?

燕淮满面惊诧,越想便觉得心惊肉跳。

要他命的人,为何都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少年的眼中晦暗不明,神色莫测。

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却被人给叩响了。

他一惊,没有动作,只扬声问道:“何人?”

“世子,我家小姐吩咐厨房做了夜宵,特地让奴婢来问您一声,您可要一道用些?”

略带粗哑的女声,并不常见,这个声音一入耳燕淮便听了出来,来人是谢姝宁身边的大丫鬟图兰。那个比他还高些,身量几乎能同吉祥比肩的异族少女,委实叫人过目不忘。

他方要拒绝,蓦地想起吉祥这时应当守在门外的才是,为何却一点动静也无,当下心神一凛,口中说着“也好,那便劳烦八小姐了”,一边顺手拔出一支箭筒里的羽箭,悄无声息地往房门靠近。

“哦,不过小姐还说了,不知您是想要吃粥呢还是用些小菜酌酒?”门外的少女声音越来越近,“另外,小姐说,还烦请您这一回不要再扯谎了,否则她就只好往您的吃食里掺大把盐了。”

第219章 截信

门后紧紧握着羽箭的燕淮闻言,脚步不由一顿。

僵持了一瞬,他继续抬脚悄然靠近,一边用泰然自若的语气朝门外的图兰喊话:“粥食便可。”

“是,那奴婢稍后再来请您。”屋外的人似乎浑然不觉他在迅速走近,听到他的回答后,只接着话说了句便要走人。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原先紧闭着的房门被一把打开,空洞洞的厢房里探出一支箭,箭头乌黑发亮,打磨得十分精细,尖头那一点泛着白光,直晃人眼。

图兰下意识往后退去,因没有准备而显得脚步趔趄,差点往后摔去,模样狼狈。

等她皱着眉头站定,却见燕淮提着支羽箭从门后走了出来,面色冷凝。

图兰不禁疑惑,她不过是听了自家小姐的吩咐来询问燕淮是否要用宵夜的罢了,怎地他竟就对自己横箭相视?她脾性直,这会却也明白不能直白地问出去,便又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虽是在谢姝宁的田庄上,周围除了燕淮的几个人外,就都是他们的人,但图兰不敢掉以轻心。

正想着,燕淮的视线蓦地落到了她身上。

图兰被他看得发毛,又记起谢姝宁曾跟她嘟囔燕家的人,都不好对付,心头不禁微紧。

她满怀戒心地回望过去,俩人隔着几步之遥面对面站着,一人的人上能握着尖锐的羽箭。一人垂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两厢警惕着,厢房前头的庭院中忽然多了个人。

“世子!”

俩人便都齐齐朝着这个声音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一时叫人看不清来者的面容,但声音燕淮分辨得出。

这会打外头急步走过来的人。正是他开门后未能瞧见的吉祥。他本想着吉祥在门外,所以图兰说话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劲。吉祥跟图兰水火不容,诸人皆知。谢姝宁既派了图兰来找他,若遇上了吉祥,至少一场口舌之争是免不了的。

但屋子外只有图兰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吉祥的一丝声响。

他立时警觉起来,这才抽了一支羽箭擒在指间,往房门靠近。

若方才开门之时,但凡叫他看到了一线古怪。他都会立刻将手中的箭刺向图兰。然而门一开,外头却根本没有吉祥的痕迹。空荡荡的廊下,只有图兰一个人的身影。他适时收回了手,垂箭而立。

只差一瞬,他也许就会杀了图兰。

燕淮面上的冷凝之色便显得愈发沉重。

他们面前的庭院并不大。小小的,成年男子用不了几大步便会走完。不虞的心思才在他心里打了个转,吉祥清晰的身形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出了何事?”吉祥亦看清了站在庑廊下对立的俩人,不由微惊。

燕淮垂眸,像是侍弄一朵花般把玩着手中的羽箭,面上的冷色渐渐褪去。黑白分明的眼中寒意亦随之尽祛,软化成了一汪春水。他轻笑出声,并没有侧目去看吉祥,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定定看着图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自己过去便可,不必劳你再跑一趟。”

忽然亲切起来的话语。反倒是叫一向大喇喇的图兰毛骨悚然。

她胡乱点着头,应了声是,大步退了下去。

她人高,步子也迈得大,很快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不见。漆黑的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也一并带走了燕淮脸上的温温笑意。

吉祥看得分明,心中一寒,当着摇曳的昏黄火光“扑通”跪了下去,低头道:“世子,属下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话音落,尖利得像是猎隼的爪子似的箭头,就稳稳落在了他眼前,抵着他的鼻尖。

轻轻的,一滴殷红的血珠就自他的鼻尖上冒了出来,像颗上好的红珊瑚打磨的圆珠。

他僵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头顶上传来少年天然带着几分慵懒跟漫不经心的声音,“这般说来,你方才是去取消息了?”

“……是。”吉祥绷紧了背脊,连眼珠子也不敢转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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