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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300)+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谢姝宁一下在石凳上坐下,手指扶着冰冷的石桌沿角来回摩挲,思量着说道:“不是你我能去的地方。”

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人竟然会在富贵巷里……

一条街的花楼。鹿孔父子又会被藏在了哪间里头?

犹如针入大海,汪洋之中,踟蹰难寻。

豆豆还那么小,正是爱哭爱闹不愿听话的年纪,被藏在了富贵巷中,实在不像样子。

她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看向吉祥:“富贵巷里,有万家的产业?”

那些个老鸨龟公,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东西,轻易不可能会收旁人控制,即便是位高权重之人,也艰难,但若是老板下的令,那便不同了。可万家的人,自诩清流,焉会沾染这些东西?

“万家、燕家都没有任何同青。楼赌。场粘连的地方。”吉祥想也没想,断然否决,“这件事谢八小姐暂时不必碰触,主子那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若非燕淮让他亲自来同谢姝宁解释提醒几句,他才不愿意跑一趟谢家。

毕竟既然牵扯到了富贵巷,不管谢姝宁做什么,一旦被人知道,于她的名声终归是有损的,绝不会有好事。

吉祥无奈,只能领了命令赶来,“鹿大夫父子性命无忧,还请八小姐放宽心等待。”

谢姝宁听着,忽然讥笑了声,“放宽心等待?我的人好端端被抓,如今尚且生死不明,你叫我如何放宽心?”说完,不等在场诸人回过神来,她蓦地一叠声质问起吉祥来,“燕二爷病了,快死了,与我们何干?你家主子既然已重回燕家,手掌大权,为何不好好将人看牢了?连个病入膏肓的人都看不住,他还妄图成什么大事?万家的人既无产业在富贵巷,那他们又为何会藏身富贵巷?你满嘴谎话,还叫我宽心?”

她一声又一声地诘问着,吉祥一时不查被唬了一跳,连退两步,被冷风一激,方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可眼前的少女不待他出声,又已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坐在那温声说道:“当然,国公爷既然说了,我自然也只能候着消息,但是……还请给个准话,几日几时这件事方才能了结?”

吉祥被她猛然间似换了的两张面孔折腾得心神恍惚,迟疑着道:“这件事,远比八小姐所想的要复杂许多,怕是要耗上几日。”

谢姝宁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追问起来:“这件事里,还搀上了谁?”

吉祥深深看她一眼,“即便说了,八小姐也不会明白的。”

深闺少女,再有胆色。又能知道多少。

吉祥是轻视她的,他甚至觉得自家主子让自己跑上这么一趟,都是白费功夫。

谢姝宁却在这时站起身来,站在距离他一步之外。“是谁将燕二爷从府里悄无声息地带走的?”

吉祥沉默。

“两日之内,如果鹿大夫父子未曾平安归来,这笔账,我会算在你家主子头上!”谢姝宁微笑,笑容纯真善良,眼神却深邃如古井,似历经沧桑。

吉祥咬牙:“八小姐这笔账也算得太糊涂了些,人又不是我家主子劫的,怎能这么算?”

谢姝宁仍笑着,“如果他看好了病榻上的兄弟。那还有鹿大夫什么事?”

“您候着吧!”吉祥被她无赖的算法算得有些懊恼起来,一气之下差点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尽数都和盘托出,好在话将将要出口之际,他恍若醍醐灌顶,明白过来谢姝宁的用意。连忙闭嘴告辞。

冬至和他一起出去。

谢姝宁这边不能连一个人也没有,唯有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才不会变味,剩下的可就都说不好。

因而吉祥略想了想,到底还是带上了冬至一道走了。

清晨带着雾气的亭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谢姝宁跟图兰主仆二人。

谢姝宁扶着柱子,幽幽叹了声:“激将法总没想的那般管用……”

可这件事里。到底还有谁搀和了一脚?

小万氏若有法子将儿子在燕淮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府,必然不会等到现在。至于万几道,这样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把自己当成宝贝看待的外甥藏在花街柳巷里。

他是天生的武将,为人苛刻严谨。绝不会这般做。

所以会是谁?

她猜不透。

可有人却已经知道了。

***

因为主子惧冷,而连门窗都用胶封死了的屋子内,点着多个火盆,温香煦煦,恍若仲春。

走进里头的人。几乎能瞧见空气里氤氲的烟气,泛着淡淡的香味。

再往里,有张桌子。

桌上搁着一只汝窑白瓷的碗,里头盛着浅浅的一汪药汁。漆黑的颜色,也不知用多少药材,熬干了多少水,方才有了这点子药汁。

有只手伸了出来,端起了碗。

手的主人,叫汪仁,是东厂的督主,内廷最位高权重的主子。

每年一到落雪的日子,他就会觉得遍体生寒,呆在再暖和的屋子里,也依旧冷得厉害。这药,也只是用来驱寒的。然而天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处。

他喝尽了药,用洁白如同初雪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残留的药汁,而后朝着对面坐着的人歉然一笑:“这屋子里怕是太热了吧?”

少年听见了他的话,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四壁垂落的厚厚罗帷,颔首道:“叫人透不过气来。”

汪仁姿势优雅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动,似闲庭漫步。

他身上还穿着极厚的大氅,手却下意识互相搓着,“咱家倒是仍嫌冷。”

依旧坐在那没动的燕淮,说着透不过气来,面上的神色却是冷的,不见一丝热意。

汪仁看着他摇摇头,指了指窗:“今年这雪下得早,怕是不日还会有场更大的。”

他少时日子过得苦,被冻怕了,而今几十年过去了,也依旧惧冷惧得要命。

第242章 相杀

最冷的雪,是能下到人骨子里去的,深入脊髓。

汪仁笑着问燕淮:“您不曾受过冻吧?”

只有未曾挨过冻的人,才会不惧冷,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若尝过了那种滋味,谁又还能忘得掉。至少,他是忘不掉了。

“……印公说错了。”忽然,端坐在铺着厚实细密软垫上的少年施施然站起身来,“这场雪虽冷,但到底也冷不过旁的去。三九寒天喝上一碗冰水的感觉,我可才刚刚尝过。”

汪仁佯作吃惊:“方才那茶是冰的?”

当然不会。沏茶的水,一直温着,用上等的炭一刻不停地在底下烧着,哪里会冷。

燕淮闻言,就笑了起来。

笑声是清越的,又如早春湖上新融了的冰,犹带着淡淡的冷硬跟水意。

汪仁微怔,旋即淡淡地道:“您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的确是我派人从成国公府带走的。”

他说着,竟是一派光明正大,正气凛然,丝毫不曾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亦不觉得背着盟友在背后捅人一刀有何不可。司礼监的汪印公,原本,就是个再随性不过的人,即便是肃方帝,也无法左右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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