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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33)+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陈氏既敢在这上头动手脚,想必已经部署过。他们来谢家的时日尚短,能打听到的事其实极有限度,因而桂妈妈才会觉得陈氏说的话是真的。半真半假最容易掩人耳目,也最难堪破。

喝尽瓷碗中最后一口药,谢姝宁蓦地听到母亲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只听得她道:“再去打听一遍,要细细的。”

桂妈妈不明白:“太太怀疑那人在下套?”

“眼下还不清楚,但小心些终归是没错的。乳娘昔日教我,万事不可轻信,旁人说的话至多只能信八分,而陈氏这般的,顶多不越过三分去。我过去从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却是字字珠玑。”忧虑着江嬷嬷的身体状况,宋氏提起她时话音都不禁低了些,“只可惜我是半桶子水晃荡,若是乳娘在便好了。”

谢姝宁也担心着。

不论江嬷嬷是不是内宅高手,至少有她在,母亲便能多个助力,所以江嬷嬷得活着!

但延陵距离京都路途遥遥,如今也就只能这般等着回信送来。眼下更重要的是年礼。然陈氏既有准备,这事便不容易。谢姝宁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接着眉头忽而舒展开来,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可用的人。

——二夫人梁氏。

谢二夫人出身魏国公梁家,又是郡主,脾气大,性子瞧着暴躁,一张嘴轻易不肯饶人,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人极难相处。可谢姝宁却知道,她这位二伯母其实是这府里最至纯至善的一人。

前一世她寄居长房,虽被养在长房老太太身边,可谁也没拿她当回事。长房老太太虽也喜她,可到底喜长房的几个孙女更多些。说来她不过如浮萍无根无依。二夫人素日里也并不搭理她,见了面偶尔还要冷不丁地刺上几句,着实叫人心中郁郁。可事隔许久之后谢姝宁才发觉,原来当初在长房,二夫人其实经常对她加以照拂。

但凡长房几个姑娘有的物件衣料,她回回都是不缺的,且都是拣了好的给她用。

而起初并不是如此。

二夫人曾指着她身上穿的用的讥她不知收拾自己,还比不上府里的丫头。这话听着难听,谢姝宁初时只觉得难堪,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知道二夫人那话根本不是说给她的。也正是这之后,情况便变了。

再后来,她顶替六堂姐嫁进了林家,叫林家吃了个哑巴亏。

林家老夫人瞧不上她,日日要她立规矩。彼时她年纪小,不懂事,怀了身子也不知,结果小产了。林老夫觉得没脸,又心疼未出世的孙子,对她愈发没个好脸色。这事传回谢家后,谁也没做声,只二夫人收拾了东西领着人便上了门。

她是谢姝宁的长辈,出身又高,林老夫人不敢给她脸色看,被二夫人当面讥讽性子刻薄也不敢吭声,只闭门不理了而已。

而二夫人则如母亲般,在她身边照料了数日,又在林远致面前为她撑了腰才离去。

这些恩情,谢姝宁便是再过一世也是忘不掉的。

所以旁人不提,二夫人却是最值得结交不过的一人。

但是她眼下又怎能将这些事说给宋氏听,若说了岂不成了妖怪。而这一点,也恰恰是叫谢姝宁头疼不已的地方。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是好,那厢谢元茂便来了。进了门,他便露出急色,道:“阿蛮怎地又病了?”

宋氏垂眸,“北地风雪大,大人都受不住,更莫要说她了。昨儿又同翊儿玩了雪,可不又烧起来了。”

谢元茂上前探了探谢姝宁的额,发觉已经不烧了,这才长舒一口气:“昨儿夜里怎地不使人来告诉我?”

“内门落了钥了。”宋氏闻言不由苦笑,“六爷怎么忘了,这不是在宋家了,规矩不同,我们也只好守着。”

这话说的竟是带上了两分怨气,听得谢元茂一怔。

然而宋氏的确是有些怨他了。

女儿病了,她又惊又怕,却寻不到人能依靠。因了这事,连带着先前的那些郁结也都一道迸发了出来,惹得她不由自主便在说话间带上了不满。

“便是落了钥,也并不是就不能来寻我……”谢元茂分辨着,声音却是低了下去。

宋氏摇摇头,“罢了,都过去了,六爷的课业要紧。”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会,谢姝宁药力上涌犯起困来,谢元茂便先离去复见了谢翊。

待她睡熟,宋氏为她掖了掖被角,仔细盯着她的眉眼看了又看,才去了外间同桂妈妈悄声说话。桂妈妈先前听了她的吩咐已是又去打探了一番,但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宋氏便伸出玉葱似的指头顶着眉心按了按,有些头疼般地道:“且等等吧。青桂,有件事,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帮我拿拿主意吧。”

第037章 打听

桂妈妈微讶:“何事?”

“是阿蛮。”宋氏眉头紧紧蹙起,声音压得愈发低了,“近些日子,你可曾觉得这孩子有些古怪?”

桂妈妈不曾想她竟是问这个,不由愣住,良久才试探着道:“您为何这般说?小姐的性子一贯如此,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显得比旁的孩子早慧些,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呀。”

宋氏闻言抬起眼来朝着内室门口看了看,摇摇头:“许是我听错了。”话毕,不等桂妈妈开口,她兀自吩咐起来,“杭太医开的药,往后你亲自煎。阿蛮的身子骨原先倒还好,可自打上京开始,便总动不动便感染风寒。长此以往,调理不当成了难愈的寒症,可就不妙了。蔷薇虽是在你我跟前长大,自来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可昨儿夜里阿蛮烧成那样,显然早早便开始不对了,她却直至半夜才发觉。若她夜里睡熟了,阿蛮岂不是烧糊涂了她也不知?”

“都是奴婢的错,不曾教好下头的人。”桂妈妈难得听到宋氏如此气恼的话,心中一慌急忙告罪。

宋氏摆摆手:“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认。蔷薇年岁大了,心性自然也就同少时不一般,你便是想管也是管不得的。”

因了谢姝宁的病,屋子里的所有门窗都紧紧地关上了,连一丝缝隙也不留。外头的艳阳也早就已经落下西山,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室内的光线也随之黯淡,叫人的身影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又因为烧着地龙,点着火盆子,加上薄荷脑逐渐醺然的香气,直叫人连呼吸间都似是滚烫的。

桂妈妈只觉得自己脖颈处跟额上都沁出了层细密的汗珠子,莫名地便多了几分不安。

她自己有两个女儿,大闺女绿珠,小闺女绿浓。

可是在她心中,蔷薇也是同她的两个女儿一样的。

都是看着长大的,一开始便花了心思带了几分同情,这么些年过去,便愈发舍不得了。她听明白了宋氏的话,便更讪讪起来,求饶般地道:“太太,蔷薇还小,您且再给她一次机会。这会咱们缺着人手呢。”

宋氏却垂着头幽幽地轻笑起来,“青桂,我怕。”

“啊?”桂妈妈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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