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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387)+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她一连串抛出了数个问题,宋氏失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要担心,娘亲真的没事,身上也没有伤,眼下精神也好并不觉得累。”

舟车劳顿之下,她甚至还圆润了一圈,可见一路行来,吃的好睡的也好。

谢姝宁却是怎么瞧都放不心来。

这时,帘子再次被撩起,鹿孔一家人鱼贯而入。

月白牵着豆豆给宋氏请了安,便同玉紫几个一道先行退下,只留了鹿孔下来。吉祥图兰几个也都退避一边。

谢姝宁立即问鹿孔:“眼上的伤严重不严重?”

“调配好了药,静养上几日,就能痊愈。”鹿孔一早得了宋氏的吩咐不敢同谢姝宁明说那药并不易得,只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她的话。

谢姝宁也未曾多想,她一直都极相信鹿孔的本事,既然他说能治,那就一定可以。

她心中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一些。

“你哥哥那,可曾送去消息?”宋氏忽然问道。

谢姝宁明白她的心思,她受伤的事,连自己都瞒着,自然就更不愿意叫远在异地的哥哥知道,唯恐他们担心。

但算算日子,哥哥由舒砚表哥带着,早晚也是要回来的,骗她也骗不了多久,她干脆说了实话:“前些日子三伯父曾派了人南下去找哥哥。不过在这之前,表哥已经带着人出发接到了哥哥,不日便会回来。”

宋氏惊讶地道:“你三伯父派人南下去找你哥哥做什么?”

话说出口,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当下就道:“必是他递了消息回来!”

她话中的他,众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这一回,发生在宋氏跟谢元茂之间的事,可不单单只是普通的罅隙,而是要命的事。

宋氏嗤笑:“他到底是大老太太生的,出了事仍想着立刻就同亲生母亲告状,如那三岁小儿一般还要寻了兄长出面襄助。”

听到这话,一直没出声静静喝着茶的汪仁抬头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神清气爽,他就爱听她嫌弃谢元茂!

谢姝宁闻言。亦觉得长松一口气。

她旁的皆不怕,至始至终只怕母亲心中郁郁,放不下父亲。

前一世,母亲不就是因为久久难以释怀,方才离她而去的吗?这一世。她变了,母亲也变的不同了。

她看着这样的母亲,欣慰中不由得带了丝心酸。

经历了风云波折,熬不过去的,就死了,犹如前世的母亲;熬过去的,就活了下来。成了如今这样的母亲。

她很庆幸,母亲熬了过来。

“娘亲什么都不必管,万事皆有阿蛮在。”她肃容说道。

宋氏看不见,却能听出来她语气肃然,不由得微笑:“娘亲知道。”

谢姝宁便也笑了起来,拣了几句轻松的话问了宋氏。随后亲自送了宋氏回房,伺候她更衣梳洗上床休息。

宋氏催她快去,莫叫印公一直候着,不成样子。

谢姝宁却依依不舍,迈不开脚步。

良久。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回花厅去了。

一进门,她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花厅里只有汪仁跟燕淮二人,俩人坐得远远的,各自闭目养神,谁也没开口。可谢姝宁一踏入花厅,就发觉了俩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锦衣卫跟东厂之间的矛盾,她有所耳闻,知道的却不多,可眼下这般一看,她倒立时明白了。

她缓步入内,似春风拂过冰面,薄冰碎成齑粉,室内二人皆睁开眼朝她望了过来。

汪仁问:“你娘歇下了?”

谢姝宁颔首,在椅子上坐定,“长房那边怕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不必搭理他们。”方才她陪着宋氏回房,汪仁已唤了人来将这些日子谢家的情况打听了一遍。

谢姝宁道:“长久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我已经让人在外头布置好了宅子,过几日等哥哥回京,便搬出谢家。”

汪仁点点头:“离了这腌臜地方自然更好。”他扭头,瞥一眼燕淮,见他一直没说话,就赶他,“燕大人公务繁忙,耽搁了这许久,怕是该动身办事去了吧?”

燕淮应声站了起来,竟真的告辞要走人。

外头风雪交加,再留下去也的确怕是走不了了。

谢姝宁便让图兰去拿伞来,要送燕淮出门。

汪仁一个人坐在花厅里盯着他们的背影,蹙眉喃喃,“不像话……”

余音袅袅间,他们已然走远。

庑廊下,一抹青色如花绽放,谢姝宁将伞递给了燕淮,“多谢。”

燕淮接了伞,耳垂微红,讷讷道:“先前鞋子的事……”

“我谢的便是这事。”她笑语晏晏,落落大方。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伞面上,燕淮突然失了声,从来没有哪一刻,叫他觉得自己竟是个这般木讷的人。

第305章 暴雪

冬雪霏霏,转眼间四处便都成了白茫茫一片。

燕淮打着伞,黑衣青伞,站在雪地里,慢慢将握着伞柄的手收紧了。他连杀人都毫不畏惧,这一刻站在谢姝宁面前,却不由得发憷了。

谢姝宁束手倚在柱旁,微微一福,道:“这雪愈发大了,燕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吧。”

竹制的伞柄上似乎还隐隐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燕淮紧紧握着舍不得松开,应了声好,转身踏雪离去。

这才一会的工夫,一水的青砖地面上已是被白雪薄薄覆了一层,眼瞧着就要厚起来。

皂靴一步步踩过落雪,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青伞在满目的洁白之中缓缓飘远,谢姝宁定定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等到彻底不见那抹青色,方才转身往回走。

汪仁仍坐在花厅中,被满室的暖意熏得有些发困,半闭着眼睛正在小憩。

一路行来,他光顾着照料宋氏,素来讲究的自个儿倒全权被抛在了脑后,脏地也踩得,一日不洗手也能忍住,甚至于,宋氏每回用饭,都是他亲手喂的。

宋氏活到这般年纪,早忘了被人喂饭是个什么滋味,这会又是由他一口口喂着,极为不适,摸索着要自己用饭。

汪仁自是不肯,推说这都是他做惯了的活计。

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初进宫的小太监时,什么样的主子不曾服侍过,什么样的活不曾做过。

甚至于事到如今,那些他曾学过做过的活,皆刻入了骨髓,叫他想忘也忘不了。

他还亲自为宋氏梳头,梳得比宋氏身边的任何一个丫鬟婆子手艺都要好。

年少时,他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被人欺凌着走过来的。

挑剔又毒辣的主子,他也遇上过不少。明明有宫人可使唤,却偏生要唤他一个内侍来梳头更衣……他头一回上手,离熟能生巧还远得很,小主们不高兴了。使人活生生将他的手指甲一片片剥了下来。

人常说十指连心,果真不假。

彼时稚嫩单薄的他,只觉自己一颗心都被掰开揉碎了,那疼,实无法用语言来描绘。

莫名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他,幽幽想起了往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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