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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403)+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但六爷的左手,怕是已经废了,右眼恐怕也已遭不测……”

大老太太先听到手。已是瞪大了眼睛,再听到眼睛恐怕也已经瞎了,不由得浑身颤栗,只觉心如刀绞。

她不信,也不愿意相信,惊惧未定间又追问了几遍。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始终未曾改变。

大老太太顿时像被抽去了一根筋,身子瘫软了下去。

芷兰连忙扶着她回房去,伺候她躺下。

可她的头才刚一触碰到枕头,大老太太便霍地坐了起来。

芷兰道:“老太太,事已至此。六爷还得靠您救命呢,您可万万不能倒下了,快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

大老太太苦笑了两声,忽然双手握拳敲着身侧锦衾,厉声道:“她只是瞎了双眼睛。老六可差点被她绝了香火!她不知自省也就罢了,而今竟还对老六下如此毒手,真真是丧尽天良!商贾出身,自幼失了怙恃,不仁不义不贤不淑,娶妻如是,乃是谢家之祸。之大祸也!”

“老六好生生的一个人,被她私下下了药,命中再无子嗣。可她生下的那两个孩子,同她一般无二,倒不像是谢家人,皆是畜生罢了!”

“你说……你说说……不过就是双眼睛。原也就是她的错,她怎么敢对老六下如此狠手?”大老太太蓦地看向了芷兰,沉声说道。

芷兰张了张嘴,想要附和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像是被无形的手给堵住了。硬是无法说出口来。

她望着大老太太微带狰狞的富态脸庞,只觉一阵阵寒意直上心头。

怪不得人说儿媳妇同婆婆是天生的冤家,在老太太心中,儿子做什么都是委屈的,这儿媳妇即便什么都不做,那也是错的该打杀了的……

大老太太没听见她的应和,渐渐的声音也就轻了下去,转瞬却重重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在夜雨中却传不出太远。

过得片刻,有人冒雨前来回禀,芷兰见的人,听完后目瞪口呆,一时竟不敢去告诉大老太太。

可她焉能瞒得住老太太,只一看她面上神色,大老太太便觉不妙,重重咳了两声,问道:“可是三爷跟大爷那边有了消息?”

芷兰知道瞒不过,只得垂眸低声道:“大爷安好,只是三爷腿上中了一箭,伤到了筋,怕是今后难以恢复如常……”

大老太太听完,眼神一凝,竟是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芷兰尖叫:“老太太!”

外头风雨交加,屋子里亦是立刻乱成了一团。

此刻谢三爷那,也是乱糟糟的。

谢姝宁见了他便哭,直哭得他头疼,她一面哭还不忘一面说:“三伯父您可千万别死,您若死了,阿蛮跟哥哥这辈子也难安呀……”

她口口声声死啊死的,谢三爷顿时气得快炸开了来。

又不是三岁小儿不知忌讳,她这明摆着就是故意来咒他死的!

晦气!

谢姝宁哭了一阵,谢翊就拉了鹿孔出来,送到他床前,道:“三伯父,鹿大夫医术高明,快些让他瞧瞧您腿上的伤吧,莫要耽搁了。”

鹿孔便搁了药箱,俯下身去要查看他的伤口。

谢三爷一蹦三尺高,牵动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又摔了回去。

众人皆怔,他瞪着眼睛连声回绝:“不必不必!不必他看!”

第317章 震慑

江指挥使身为外人,自然不知谢家究竟都发生了何事,他眼下所知道的,不过都是从谢三爷嘴里听说的而已。

但除他之外,在场的其余人,哪个不知内里,大家皆心知肚明,就差在天下人面前撕破脸罢了。

谢姝宁兄妹巴巴带了鹿孔来给谢三爷治伤,摆出了一副担忧之状,瞧着再真挚不过,可谢三爷如何敢受用,只拼命推拒:“不必麻烦鹿大夫!”

他说的又急又重,额头上大汗淋漓,眼见得就要疼得晕了过去,却仍旧兀自强撑着,不肯叫鹿孔近身。

鹿孔探出去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了半空,收也不是,继续伸长也不是。

屋子里的气氛随着外头不停歇的夜雨声蓦地冷了下来,僵得很。

江指挥使不明所以,只觉谢三爷有些古怪,想了想遂正色道:“谢大人腿上的伤不是小事,不便拖延,既然这位鹿大夫医术高明,合该让他先将箭拔除才是。”

至少,不能什么也不做。

谢三爷使人匆匆去请来的大夫不成气候,不敢动手,众人都已经知晓,因而鹿孔上前却被谢三爷慌忙推拒,叫江指挥使颇为吃惊。

“……委实、委实不必了……”剧烈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涌上心头,谢三爷疼得连连倒吸凉气,一边说着话,声音一边就弱了下去。

谢姝宁显然正盼着他死,他这腿上的伤是在三房境内中的招,这支羽箭又像是早将他当做了目标,直直而来,叫人避无可避,九成九便是谢姝宁兄妹的主意。

咸涩的汗水沿着眉骨滴滴答答地滑落,沾到了眼睛上,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谢三爷极为不适,不由得便闭上了双目。紧紧皱在了一块。

他倒在病榻之上,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谢姝宁兄妹。

谢翊面带些许紧张之色,看着倒还算是寻常。视线一移,他看到了谢姝宁面上的神色。

他这年方十四的侄女。哭了一场,面上此刻梨花带雨,眼神更昭示着她如今尚且惊魂未定。

竟是——连一点端倪也瞧不出来!

谢三爷重重喘息了几声,她既让人伤了他的腿,这会又亲自带着人来要为她治伤,不论怎么看,这都是像是有预谋的,预谋借此机会害他。

惊骇间,他甚至忘了去想,若谢姝宁真有意如今便害他性命。为何准头明显极佳的这一箭,却只朝他的腿射来,而非要害。

他只知,不能叫谢姝宁兄妹如愿,更不能叫鹿孔来为自己治伤。

他当着江指挥使的面。忍着蚀心的痛意,再三推辞。

就连江指挥使听了,也不免疑心这一箭究竟是射中了他的腿,还是他的脑袋。

若不然,他为何不答应让鹿孔为他疗伤?

狐疑着,江指挥使听着轻轻的啜泣声朝谢姝宁看了过去。

通明的光线下,发丝微乱的锦衣少女拘谨地站在那。眼中因为担忧而蓄起的泪水簌簌而下,面上却慢慢升起了几丝落寞之色。

谢三爷说到底也不曾愿意让鹿孔碰触自己一下,连伤口也不愿意给鹿孔瞧上一眼。

他信不过三房的人,死也信不过,更何况如今本就是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

他宁愿让人去给先前那大夫施加压力,逼迫他为自己拔箭疗伤。

谢大爷在边上打着圆场:“也罢。终归都是大夫,皮外伤罢了,鹿大夫擅长疑难杂症,留在这难免大材小用,这回就先不劳鹿大夫了。”

屋子里的气氛却显得愈发僵硬。

谢姝宁垂眸低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谢大爷瞧见,不觉心中一动,想起先前老太太说过的话,不敢继续留他们,却又想着机会难得,于是便绞尽了脑汁,斟酌地说道:“三房那边如今只怕是一片狼藉,也不知那群贼人还会不会折返回来,着实不够安全。翊哥儿跟阿蛮今儿个便不必过去了,就留在长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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