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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408)+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那玉牌是三房遇贼时丢失的,按理就算有人去当玉牌,也该是贼人才是,怎么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人?

这事不论怎么看,都显得不大对劲。

于是便有人想到了谢家长房身上去,似乎只是一夜间,坊间便传满了那婆子正是谢三夫人蒋氏身边的人。

模样衣着,皆说的头头是道。

京都一片哗然。

谢家长房大门紧闭,蒋氏更是连半步二门也不敢出。

她每听得一句流言,这头便更加疼上一分。

她的确派过人去当东西,可那当的是大老太爷库房里的古玩字画,何时派人去当过什么狗屁玉牌!

然而三人成虎,这流言也可杀人,谎话也好流言蜚语也罢,被那嘴皮子上下两片一碰说的多了,就会成真。

她忍不住气得要哭,一想自己终日过的艰难,而今长女殁了次女被关在庵堂里,丈夫竟也瘸了,只觉两眼发黑,恨不得吊死了事。

大老太太更甚,一日里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赌咒骂宋氏是个贱妇,不愿相信自己竟收拾不了她们。

可眼下这时候,哪怕三房地上掉坨鸟粪,指不定也能被人说成是长房下的毒……

何人敢轻举妄动。

大老太爷劝了几回。见她充耳未闻,不觉心疲,索性再不去管她。

他是好脸面的人,而今事情闹成了这样,谢家祖宗的脸都被丢光了,他在书房里躲了两日,竟也病了。

长房里一片凄风惨雨。

三房倒重归了安宁,鹿孔来告诉谢姝宁,谢元茂虽然瞎了一只眼,废了一只手。但歇了几日精神倒还不错。

谢姝宁便带着图兰跟小五往谢元茂那去。

小五说印公吩咐过,但凡她去见谢元茂,他都得贴身跟着。

谢姝宁犹自对上回小润子听从汪仁的话试探她的事耿耿于怀,听了小五这话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仍让他跟着一块。

走至半途。图兰悄声问道:“小姐,去当了玉牌的人,真的是三夫人身边的妈妈吗?”

“……”谢姝宁无力扶额,“是卓妈妈去当的。”

图兰惊道:“啊——原来是这样!”

小五跟在最后头闻言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姝宁则瞥了她一眼,哭笑不得。

她连宋家祖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哪里会知道外祖母留没留下遗物。遗物中又是否有块玉牌在。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幌子。

长房胆敢往母亲身上泼一盆脏水,她便能十倍还他们,顺带着连证据也帮他们准备妥当。

大局在握,她的心静如止水。

长房几人却是原本就各自都有担心惶恐的事,再者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他们碰了两次灰,哪里还能镇定自若。结果自是阵脚大乱,只差内斗。

不多时。他们经过回廊,进了院子。

庭院里的腊梅疏疏开了三两枝。门口守着的人见他们过来,忙躬身行礼,替谢姝宁撩起了帘子。

谢姝宁信步走入,小五跟图兰也跟着进去,并不需回避。

谢元茂正在吃药,一只青花瓷碗,盛着酽酽的浓黑药汁。

听见响动,他霍地转头看了过来,见是她,突然一把将手中药碗给砸了过来,“哐当”一声,落了一地碎瓷,药汁四溅,有两滴落在了谢姝宁的鞋面上。

他声音喑哑,厉声喝道:“你娘呢?你娘那贱人在哪里?”

谢姝宁眉头一蹙,眼神如针,直直朝他看了过去。

许是不曾见过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谢元茂完好的那只眼睛一眨,瑟缩了下。

“你娘是个贱人,你也是!”他微微别开脸,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来,“你索性杀了我算了,且看看老天爷会不会劈死你!”

谢姝宁越过地上的碎瓷,并不看他,只让图兰备纸研墨。

谢元茂咒骂不止,全无斯文人的模样。

“娘亲无意杀你。”谢姝宁低声道。

谢元茂一怔,旋即大笑,“那贱妇八成是对我旧情难了,舍不得了!”

谢姝宁听着这话,再看他的狰狞丑陋嘴脸,只觉胃中一阵翻涌。秀眉紧蹙,她断然道:“不必胡想。”她声音渐渐拔高,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里头装着的却并不是信。

等到图兰研好了墨,她便将这纸在案上摊开,指着同谢元茂道:“签了和离书,从此娘亲同谢家便再无瓜葛。”

第321章 裂帛

“和离?”谢元茂愣了一愣,旋即张狂大笑,“和的哪门子离!她也配!”

谢姝宁看着他,但见他出言无状,神色轻浮,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怅然,混杂着说不清的嫌恶,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她微微屈指,将手下的和离书重重一叩,道:“莫忘了,当年父亲原是入赘的宋家,只后来娘亲一心为你,将一切抹去再不提及,手边自然也就没了旁的证据能说明这么些年来,你其实,仍旧还是宋家的赘婿。如今只说和离,已是顾及了谢家的颜面。”

谢元茂神色愈发张狂,那只瞎了的眼睛结了痂,因为狂笑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笑声一滞,他亦拔高了音量嚷道:“我要休了那贱妇!和离,凭什么?”

“签了吧。”谢姝宁眉头紧蹙,不愿意同他多费口舌。前世她直到死,也只当他是生性凉薄,不顾她们,乃是因为三老太太跟陈氏蛊惑所致。可如今她才知道,他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天生的小人。

小五跟图兰便一前一后走上前来,小五一把扶起谢元茂,几乎是将人给拖到了桌案前。

图兰提笔蘸了墨硬塞进了谢元茂手中。

谢元茂极力挣扎,但他本就是文弱书生,如今更是半个残废,哪里能从个会武功的人手里挣脱出来。他叫喊着:“滚开!”

他一心想要将宋氏困在身边,能想法子好生折磨折磨她用以泄愤,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将她放离自己身旁。若不然,早在他知道自己被陈氏戴了绿帽子,又知自己原来早就被绝了育时,就能休书一封将宋氏休离。

但他从一开始,打的就不是这么个主意。

他一点也不想宋氏下堂,更不必说签下这纸和离书。

他被小五钳制着,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朝被摊在案上的和离书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即便身处下风,仍是立即勃然大怒,厉声喊道:“什么?贱妇竟还妄想带走我谢家的儿女?她算什么!她不过只是个商贾人家出身。满身铜臭的无知妇人,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将谢家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和离书也就罢了,左不过只是一封放妻书。

然而此刻摆在案上的这纸和离书却有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上头明明白白地注明了,宋氏要带走一双儿女。

谢元茂深知自己这辈子都再没有机会诞下子嗣,因而流淌着他血脉的人,除了身在庵堂的谢姝敏之外,便只有谢翊跟谢姝宁兄妹。

谢姝宁暂且不提,迟早都是要出阁的。但谢翊,却是他唯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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