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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433)+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轻易不会忘记。

云詹先生便道,他已没多少东西能再继续教她。

她去的次数便渐渐少了,到了后来,府上接二连三出的事,叫她分身乏术,更是极少再往平郊的庄子上去。

这次,她同母亲回延陵后,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来京都。她问过云詹先生,可有意迁居延陵。但云詹先生婉拒了。故而今次一别,日后便不一定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谢姝宁便想着索性将云詹师徒请到府里一道过年。

她兴冲冲地同宋氏一提,宋氏听了就立即道好,忙让她着手准备起来。

虽说不是正经西席,但云詹先生的确是谢姝宁的老师。教授了她许多东西。他平素轻易不肯离开田庄,但这次也算是为宋氏一行人践行,既请了他,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谢姝宁遂同宋氏商量起了该添些什么菜色,并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项。

气氛和乐安详,母女俩人相偎着,亲昵地商量着琐事。

处在石井胡同里的谢宅。却连过年的气氛也不见丝毫。

三夫人蒋氏费了大力气,终究还是不能风风光光地过好这个年,叫她堵着气心口疼了好几日。

宋氏母女离开的那日,她便领着人将三房里里外外都搜刮了一遍,可莫说值钱的玩意,就连床像样的帐子也不见。间间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摆设没有任何物件,干净的几乎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蒋氏正缺银子,满心想着到三房搜罗点值钱玩意来应急,却连半枚铜板也没瞧见,直叫她气得揉碎了帕子也不解恨。

大老太太却还让她拨了人手去三房。用来照料谢元茂。

蒋氏对自己这位行六的小叔子充满了厌憎,却又不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

府上的风向,日日都在变,唯独不变的便是,谢元茂是真傻了,不是装的。

蒋氏暗自猜测着,认定谢元茂会变成这样,是受不住宋氏同他和离之事。但大老太太却道,“老六是被人给害糊涂的!”

在她的话里,隐含着的凶手,不外乎是宋氏或者谢翊兄妹二人。

可事已至此,老太太当然也没有任何法子来证明一切,于是她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谢元茂能恢复神识的渺茫机会上。

蒋氏无奈,日复一日忙着将一分银子掰成两半花,借此维系住谢家的日子。

大太太王氏的身子早就好了很多,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大太太是不论怎么装病都装不过瘾的。

蒋氏觉得自己生生要被累倒了。

夜里,她禁不住同谢三爷轻声抱怨了几句,谢三爷就道:“你去求求大嫂,大嫂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蒋氏原本只想从他嘴里听到几句体贴的话,聊以安慰,谁知他却让她去求大太太。

她气得一夜不曾睡好,翌日醒来,精神不济,眼下一片黛色。

正梳着头,大丫鬟之一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信递了过来。蒋氏掩嘴打了个哈欠,接过拆开来看,一瞧之下不由得花容失色。

第340章 恳求

这封信,是从谢六姑娘谢芷若寄身的那间庵堂里送出来的。信是住持静言师太亲笔所书,上头说,谢六姑娘谢芷若身染怪病,庵中医妇束手无策,若长此以往,只怕命不久矣,因而只得提笔写信知会谢家。这是去,还是留,皆悉听尊便。

蒋氏面色惊变,身子蓦地颤抖了下。

正在为她梳头的丫鬟一时不察,象牙小梳正卡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被这么一扯,立时疼得蒋氏痛叫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丫鬟攥着梳子慌忙跪倒,连声告罪。

蒋氏却理也不曾理会她,只重新将视线落在那封信上,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字都反复看了几遍。信封一晃,里头忽然又掉出一张纸来,薄薄的一张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她裙上。

蒋氏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去将那纸拾起打开来看。

只一眼,便叫她心神不宁地又丢开了。

这纸上的字,原是谢芷若亲笔所书。

她久未见过女儿,却到底还记得女儿的笔迹,一看便慌了。然而慌张过后,她重归镇定还是照旧将那纸给捡了起来,置于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透过满页的墨字,蒋氏似是看到了女儿平素娇俏的模样。信上个别地方,墨字模糊,像是被水珠给晕开了一般,叫人难以看清上头写的究竟是什么话。蒋氏伸指摩挲着那几行字,忽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被什么水给泅开的字,这分明是被写信之人的泪珠一粒粒打湿之后,才成的模样。

蒋氏那颗孤苦无依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年岁不小了,这几年谢三爷更是几乎连她的房也不入,偶尔歇下,也推说困倦疲乏,吹灯盖被,只大睡过去,连话也鲜少说上几句。

这般一算,她竟也是旷了许久。

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再次怀孕生下另一个孩子的心愿极其渺茫,近乎不存在。

长女已故,她白发人送了一回黑发人,难道如今还要送第二回?

她长叹了一声,将谢芷若亲手所书的这封短信贴在了心口处,微微红了眼角。

饶是那般不争气的女儿,到了这等时候,也还是心心念念不忘母亲,盼望母亲今后能够长命安康,幸福美满。

她先看了静言师太的信,再看谢芷若的,只当小女儿这信是写来同她求助哭诉的,可谁知打开来一瞧,却根本不是她预料的那样。谢芷若信中只字不曾提起要蒋氏来解救她的话,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写的是她的遗言。

这封信,是她留给母亲的遗书。

她只怕,是真的病的就要死了。

蒋氏看完那封信,再在心中一揣测,面上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伤心之色来,哪里还有心思讲究今儿个梳什么发式,穿什么衣裳。她意兴阑珊地将屋子里伺候着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两封信,难过不已。

当初谢三爷便扬言要让谢芷若去死,好一了百了。

但她舍不得,大老太太也觉得不忍心,到底也在老太太膝下养了多年,结果就这样将其送去庵里。

这一去就到了今时,蒋氏再未见过女儿。

那庵中的日子不好过,她多少也曾耳闻过,又知女儿这辈子想必都无法再出来,便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论如何,女儿那条小命总还是在的。

可今天,她却收到了女儿的遗书。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无法承受如此打击。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日渐老去的容颜,跟鬓角隐隐的几丝银光,不由得黯然神伤,愈发思念起了女儿。

谢家的女儿,即便是死,也该落叶归根死在谢宅里才是。长女已经落得了那样的下场,同李家一道死在了路上,小女儿难道也要死在旁地,永身永世进不了谢家的坟?

她还没出嫁呢!

她始终都还是谢家的闺女!

蒋氏一边伤心着一边想着,咬咬牙站直了身子,抓起那信就要往梅花坞去。走了两步,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衣衫未换,头发未梳,又暗暗沉了眼,扬声将人唤了进来,再为自己梳头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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