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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452)+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好一句只怕此生再无法嫁于他人!

她这是在告诉她。若此事不成,当终身不嫁。

皇贵妃怒极反笑,闭目不去看她,口中无力道:“他一无功名在身,二非出身勋贵,三更是外邦之人。这样一个人,你叫母妃如何答应你?叫你父皇如何应允?公主下嫁外邦平民,西越开国至今,何曾开过此等先例?”

这先例,是绝对开不得的。

纪桐樱膝行至她脚畔,将头靠在她膝上,面色泛白。沉默良久,她终究还是问道:“母妃,这么多年来,您快活吗?”

有多久不曾见过母亲面上露出真正松快的笑意,纪桐樱已经记不得了。

皇贵妃垂首看她,神色凄凄,轻轻抚着她头顶的乌发,弯唇微笑:“快不快活,从来都不是母妃说了算的。”

她仍是个闺阁少女时,因家族之故,不得不舍弃一切远嫁京都。

端王即位称帝后,她又不得不掌握分寸为了权势攀爬,只因身后还有个白氏一族。

这人呐,有几个是真的能为自己而活的。

她不能,她的女儿,生来也无力改变。

皇贵妃手下微微用了些力,兀地从纪桐樱头顶扯了一根发丝下来。

纪桐樱下意识呼痛。

皇贵妃玉葱似的手指捏着这根乌黑的发丝,低低道:“许多事说难,却也不难,狠狠心一用力,便也就如这发丝一般,扯断了。”

“依母妃看,那位榜眼,就很好。”皇贵妃将手中发丝轻轻地塞进了纪桐樱掌中,“年纪合适,家世清白,为人敦厚却不愚钝,着实不错。你性子跳脱,有个这样的驸马在旁,母妃也能放心许多。”

她说着,已转开了话题,道:“母妃知道你喜欢南珠,特地让人将袆衣下摆处的花卉华茂图案尽数换作了南珠来拼,模样倒也极好。只宫里多用春兰秋菊图,母妃却觉得石榴花更好……”

她絮絮说着,纪桐樱却只仰头看着她,恍若未闻。

嫁衣再精致华美,若不能穿着嫁给自己钟爱之人,也不过只如死灰颓败,一片枯萎。

纪桐樱眼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早就知道的,在踏入母妃的宫殿时,她就知道这件事是不会有结果的。她自然也知道母妃疼惜自己,宠爱自己,但她的婚事,最后到底还得父皇开口。若她将舒砚捅到了父皇眼前,难保父皇不会动杀心。

到那时,只怕整个宋家跟阿蛮一家,都要被她给牵累。

“母妃……”她抱着皇贵妃的腰,顿时泪如雨下。

皇贵妃只当她是想明白了,叹息着搂紧了她,轻声劝慰。

这天夜里,纪桐樱便歇在了皇贵妃宫里,哭了大半夜,近寅时三刻,才昏沉沉睡去。

皇贵妃翌日倒是一早便醒了。

她烧了那封原本准备让人送出去给宋氏的信,自去收拾安置了一番,换了寻常衣物,改头换面,亲自出了一趟宫,直奔宋氏那去。

一匹黑鬃马拉着毫不起眼的篷布小车沿着朱雀大道,一路往北。

清晨的北城小宅子里,宋氏也已起了身,心内如焚地等着宫里头的回信。

至辰时一刻,玉紫忽地掀了帘子进来,急急禀报:“太太,有贵客到!”

宋氏唬了一跳,心中却疑惑:“是印公?”

“是皇贵妃娘娘来了。”玉紫连忙摇头,凑近了附耳轻声禀道。

宋氏大吃了一惊,顿时慌得手足无措。

她只写了封信去,怎地还累人亲自出宫来?

一行人就匆匆往前头去,将人给迎了进来。皇贵妃忙让众人不必如此,只当是寻常亲戚来走动便可。她亲亲热热地挽了宋氏的胳膊,又仔细地看她的眼睛,细细询问:“可都大好了?”

“再吃几帖药,便彻底无碍了。”宋氏也一一回应。

气氛松快了些,皇贵妃便问起谢翊兄妹来。

宋氏忙让人去唤几个孩子来见,皇贵妃笑眯眯听着,趁着人还没来,同宋氏悄悄屏退了丫鬟婆子,说起她原本准备在信上告诉宋氏的话。

二人正说的热火朝天,外头来禀,谢姝宁几个到了。

皇贵妃如同姨母,同他们都熟,又是悄悄来的,本不需多讲究规矩,便立刻发话让他们进来。

几人见了她,齐齐行礼。

谢姝宁几个生得都好,齐刷刷这么站了一排,看着十分赏心悦目,谁见了都高兴。皇贵妃一直在笑,眼神却忍不住往眼生的那个少年面上看去。

只一眼,她便认了出来。

宋延昭的儿子,身上果真有着父亲的影子。

宋氏在旁介绍:“这是我大哥的独子,舒砚。”

“生得可是像母亲?”皇贵妃笑着颔首,扭头问宋氏。虽然一眼就能瞧出来是宋延昭的儿子,但他的眉眼五官,却同父亲的并不大相似。

高鼻深目,五官异常俊美,却又带着种不同于西越男子的深邃硬朗。

宋氏笑道:“是像嫂子更多一些。”

异族人的血脉,似乎尤为凸显。

皇贵妃没有再言语,视线也从舒砚那双蔚蓝的眸子上掠过。她只是心有不甘,想要亲自来见一见女儿心之所向的人是何模样,又或者,还有另外的法子可以解决这件事。但当舒砚那双全然不同于西越人的眼睛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便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

她也好,惠和也罢,皆同宋家的男儿没有缘分。

她在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声。

少顷,几个孩子散去,室内照旧只留了皇贵妃跟宋氏说话。

皇贵妃见过了舒砚,心中主意已定,便不再去想这事,只同宋氏仔细说起燕家的那门亲事来。

第355章 惊骇

皇贵妃认为此事尚可,宋氏听了,也不免多心动了两分。

二人絮絮说了一会话,因皇贵妃不便久留,便趁着早春渐渐和煦起来的微光将其送出了门,目送着她上了马车,这才互相道了别。车轱辘轻响,篷布小车慢慢从众人视线中远去,直至不见。

昨儿个夜里皇贵妃陪着女儿一道半夜未眠,今晨又是天色还未大亮便已睁开眼,起了身。这会坐在马车内,身下垫着柔软厚实的垫子,她斜斜靠在那,只觉一阵倦意涌上心头,叫她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小憩片刻,她方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马车从北城往南面的皇城去,这中途她忽醒忽睡,反反复复也不知几轮,才回了宫。

入宫后,她飞速回去换回华衣,又使人为自己重新梳妆打扮,整顿一新后,才松了一口气。她已经许久不曾出宫,这回往宫外走了一遭,倒觉累人得很。正歇着,有宫人来禀,公主殿下仍睡着,并不曾起身。

她轻轻颔首,旋即坐直了身子,略一想遂站起来便往纪桐樱昨夜留宿的偏殿去。

因纪桐樱赖在床上,尚未起身,故殿内一片寂静,悄无声息。皇贵妃便留了人在外头,自己放轻了脚步缓缓往里头靠近。守在纪桐樱床榻一侧的宫女似塑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耳朵却灵,皇贵妃的脚步已放到最轻,柔软的鞋底落在地上铺着的砖上,并没有什么声响,但她仍听见了,连忙扭头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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