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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465)+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她忍无可忍,背着人痛哭失声,攥着长姐的衣袖质问她为何这般对待自己。可长姐唬了一跳,磕磕绊绊地道,根本不知燕景同她的事。

她当场傻了眼,即便是关系淡薄的姐妹,可到底也是日日见面的亲姐妹,她同燕景的事,连兄长都略有察觉,长姐她如何会一点不知?她当然不信,现在不信,当年更是不信。

长姐手足无措,花容失色,当着她的面哭了起来,问她为何不告诉母亲。

她咬着唇,哭成泪人,她如何没说,母亲如何不知。这世上,天真烂漫不知人间几何的人,从来都只有她的长姐一人。可这天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她当时差点便信了,甚至认下了这事。

可怀胎未及十月,长姐便已生下了足月的儿子。

那一刻,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几乎都要崩塌了。

于是,在长姐去世后,她力排众议,嫁入燕家做了继室。母亲震怒,坚决不允,她便跪地不起。只反复问着母亲当年对她不起,而今难道还要如此待她?

昔年尚且年轻的万老夫人,当着次女的面泣不成声,到底允了这门不该答应的婚事。

小万氏披散着发。松开了手,在门后瘫坐下去,问自己,是否后悔?

她听着檐下栖着的飞鸟振翅而去的清脆声响,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悔……

至始至终,都是他们待她不住。

她咬着牙哭了起来。

这是她嫁入燕家的第十五个年头。春风徐徐,骄阳似火,她却仿佛身处炼狱深处,在顷刻间老了十岁,华发早生。神情颓丧。

……

半个月后,肃方帝的书案上多了几份折子。

一本本,皆是状告定国公万几道的。

西越朝以武为尊,定国公府亦是以军功立足,每一任定国公都是实打实从军营中历练出来的。万几道在为官之道上并不通透。可却因为这些特殊的缘由,显得并不重要。他身上的那些功勋,足以叫他不必忌惮那些碎嘴的文官。

庆隆帝在位时,尤是如此。

庆隆帝性子绵软,对下头的臣子多敬重有加,并无架子。多年来,自然也有同万几道有嫌隙的人费力弹劾他。但庆隆帝对这些帮自己镇守过边疆的臣子尤为看重,始终圣眷不减。

然而肃方帝当政后,事情有了些微变故。

他一来已动了心思收拾梁家的兵权,当然也不会放过万家的。

恰逢此时,御史弹劾万几道当年征战滇南时,杀良冒功。恣意克剥军粮,纵兵掳掠,甚至于同滇南土司之女有染,藏有一私生子。

一字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竟叫人不得不信。

当年万几道攻打滇南。可是同梁思齐一道的!

肃方帝看着折子就发笑,指不定这回能连带着将梁思齐也一道给拉下马,立马便下旨让人彻查此事。然而梁家刚一得到风声,便拼命将自己给撇清了去,甚至不惜踩了万几道一脚。

识时务者为俊杰,都是聪明人,不会为了义气二字搭上自己去。

肃方帝还有二手准备,也怕一下子端掉了两家,叫人议论,便也就暂且不去理会梁家,只盯着万几道问罪。

那滇南土司之女跟私生子,也被大理寺少卿亲自审讯收押。

万几道头上的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叠加。

清虚道士日夜赶工为肃方帝炼制丹药,将他喂得精神抖擞,要亲自提审万几道。

消息还未发布,燕淮已先知道了。清虚让人悄悄递出来的消息,比旁的渠道快上许多。燕淮看了字条,烧了。纸烟弥漫之际,吉祥来寻他,道:“万老夫人,亲自来了。”

燕淮垂眸,“说我不在。”

吉祥应声退下,须臾换了如意来,原是谢姝宁来了。

他仍有些恹恹的,知悉谢姝宁已去了宁安堂,便也过去了。

一入内,便听谢姝宁在同燕娴说起半月后南下延陵的事。他一怔,旋即脱口问道:“回延陵?”

正在树下说话的二人一齐朝他望了过来,谢姝宁微笑,颔首道是,“去岁冬上便有的打算,不曾想拖了许久,今日是特地来告别的。娴姐儿的病,鹿大夫仍在想法子,今后每隔半年,我会谴鹿大夫赴京一趟,每个月,亦会派人送了特制的药来。”

燕淮愣愣地站在几步之遥外,道:“多谢。”

谢姝宁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不由蹙了蹙眉。

燕娴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推说自己有些渴了要回房吃茶,让人推了自己进屋,只留他们二人在外头。

风轻轻吹着,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燕淮道:“可是准备定居延陵?”

谢姝宁笑着点头:“延陵本是故居。”

燕淮看着她,心如擂鼓,张了张嘴,满心的挽留跟心迹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吉祥远远地唤了他一声。他叹口气,示意吉祥说话。吉祥便说,万老夫人不愿离开。

燕淮沉着脸。

万几道已被收押。他身在锦衣卫,行事颇为方便,轻而易举找到了燕霖带回府来。

他在等,等万几道落马再收拾燕霖不迟。

他也知道,外祖母一定会来求情。

然而这样的戏码,一次有效,再用他只会觉得心冷如死灰。

谢姝宁在旁隐约听见,蓦地想起前世燕淮站在傀儡小皇帝身后,玩弄权术,冰冷无情的模样,不禁心跳如鼓,再三斟酌后,忍不住轻声道:“是为了定国公的事?”

“只怕还有燕霖母子的事。”燕淮苦笑。

谢姝宁转头,遥遥望了一眼窗,果然瞧见燕娴倚在窗边正关注着外头的动静,不由叹息道:“只怕老夫人见不到你,不会走。”

燕淮袖手而立,身姿闲适,眉宇之间却没有怡然之色,他微微一颔首:“外祖母的性子执拗,不管谁劝,她都不会听的。”他动手的对象只有万几道,死死拿捏着分寸,万家会没落,根基却不会动摇,他那几个堂兄的性命亦无忧,但从此以后,万、燕两家,此生不再往来。他也无意再见外祖母。

但他深知外祖母的性子,于是略一沉思后,他让吉祥去请了人进来。

谢姝宁莫名松了一口气,想起一事,道:“燕大人若得空,我娘想请你吃顿饭。”顿了顿,她补充了句,“印公那也下了帖子,只是还不知得不得空。”

不过汪仁他,应当不会缺席。

他们一家人即将离开京都,请恩人吃顿饭,也是该的。席间还有表哥跟兄长作陪,于情于理也都是妥当的。

她正好在,便索性亲自同燕淮提了。

燕淮听完,立即应了下来,随后他暂离了宁安堂去见万老夫人,谢姝宁则进房陪着燕娴说话。燕娴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同她嘀咕:“我心里突然好慌。”没有任何理由,突然之间便觉心慌不已。谢姝宁唬了一跳,忙要叫鹿孔来看,却叫燕娴阻了。她摇摇头道:“只是心慌罢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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