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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507)+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一代代更替,沧海桑田,人生从来便是如此。

宋氏望着谢姝宁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里头蕴着些微水汽,在灯下盈盈欲坠。

她温声说道:“你年纪虽小,可看人的眼光素来比你娘我要来得精准许多,这一回。娘也愿意相信你。”

家世门第身份年岁长相,她这个当娘的挑剔得再厉害,终究也只是无用功。虽则世人皆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宋氏自小跟着唯一的兄长宋延昭长大,他的性子跳脱于世俗常规之外,在偶尔教导小时候的宋氏时,也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冒出古怪的话来。

大部分时候,宋氏都是听不明白的,不过个别浅显易通的,她暗自琢磨几遍也能明白过来。

不拘泥于世俗。人才能活得自在开怀。

这句话,宋氏一直记在心里。却直到多年以后才真正付诸以现实。

所以,她也愿意相信女儿,相信她心中早已有数。

阿蛮长得像她,可性子上却没有一点跟她一样。

“只要你自个儿看明白了。肯定了,娘一定没有二话。”宋氏言毕,收回手收于袖中,正色道。

为娘的心思,若不曾做过母亲,恐怕鲜少有人能够真的明白。

恰恰谢姝宁却是明白的。

咳嗽声渐渐止住,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母亲,面露迟疑。轻声唤道:“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论是燕家万家还是咱们家,又能有什么不同。”宋氏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当然,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娘又怎么能不担忧,他如今的身份,到底是个麻烦。”麻烦到她都有些理不清头绪。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谢姝宁瞧见,上前搀了她的手臂。扶着她往太师椅上去,一面沉声说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娘亲不必担心。”

宋氏轻轻拍打了下她的手背,嗔道:“哪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

儿女生来便是冤家,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得牵肠挂肚一日。

“他若是心中没数,也不敢如此。”谢姝宁在她身前站定,摇头说。

宋氏闻言遂道:“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若忍一忍,又有什么忍不过去的。”

然而她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也明白燕淮的做法。

知道了那样的事,若他还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做他成国公,继续住在成国公府里,那才真叫人想不明白。

如若是那样的燕淮,这桩亲事,她是万万不愿意答应的。

她看一眼谢姝宁,又看一眼外头幽暗的天色,略想了想后沉吟道:“娘心里还有许多想不通的事,你今夜便不必回去了,咱娘俩秉烛夜谈一回。”

虽说她心里其实已经应允了,但有些事,还是得仔仔细细问一遍才能安心。

这般想着,不擅掩饰的宋氏尽数都表露在了面上。

谢姝宁在灯下看了个正着,连忙答应下来,遂唤了玉紫进来,让她打发个人去她那告诉卓妈妈几个,早些歇了不必等她回去。

少顷,夜色渐浓,月色则像是霜雪一般,变得愈发清冷明亮。

紧闭了窗棂,婢女们渐次退了出去,玉紫吹熄了灯,也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母女俩头并头靠在一处,躺在宋氏的睡床上,说了大半宿的话。然而卯时方至,宋氏便起了身。

谢姝宁则因为心中大事卸了一半,又因有母亲在侧,睡得十分安稳香甜。

宋氏洗漱归来,撩了帐子低头看了两眼她的睡颜,嘴角微微一弯,随后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子。

呼吸一窒,谢姝宁蓦地惊醒,等看清了是母亲,又忍不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朦胧的睡眼。

宋氏松了她的鼻子,转而要将她给拖起来,口中道:“今日可是要紧的大日子,可不敢再睡了。”

谢姝宁耳朵听着,眼皮却沉甸甸的,根本抬不起来。

她嘟囔着:“是什么要紧的大日子?”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叫她无法仔细回忆。

“请印公来用饭的日子!”宋氏无奈地叹口气,俯身将手穿过她的两侧腋下,用力将她拖得坐了起来,“日子还是你亲自定下的,结果可好,倒忘光了。”

说话间,已有微微的白光透过窗棂缝隙,照了进来。

夏日的天亮得早,才过卯时,便渐渐亮堂了起来。

窗上糊着轻薄的烟霞绿蝉翼纱。变得愈发薄而清透。

谢姝宁靠坐在床头,发丝凌乱,喃喃重复着宋氏说的话。“请印公来用饭?”

“请印公来用饭!”

她蓦地大睁了双目,原本惺忪的睡眼里,顿时连半丝睡意也无,清醒得里头都能冒出光来。

她急急掀了薄被要起身,乌黑的秀发如瀑般从肩头滑落,散于身后。

宋氏却拦了她一把:“急也是为娘的急,你慢慢来。只早些起身准备着便是了。”

这顿饭,来来回回折腾。到今天才算是真的要开席,宋氏很重视。加上这桌席,她们一早商量过,由宋氏亲自掌勺。只是……她的厨艺。只能说是平平,且亲自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宋氏心里委实没有底气,所以这顿明明要晚上才开席的饭,她今晨一早就要领着人下厨房亲自准备起来了。

好在打下手的人,菜色,都是一早定下的。

迎客的事,也有谢翊几个做,都用不上谢姝宁。

需要她处理的。只是些零碎之事。

但宋氏记挂着件事,便不敢叫她继续睡下去。

她摸了摸女儿因为熟睡而乱了的发,笑了笑道:“不过有件差事。你得先去办了。”

谢姝宁仍手忙脚乱地准备起身,疑惑问道:“哪件事?”

“去请燕公子来吧。”宋氏收了手,郑重地说道。

谢姝宁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宋氏说:“这顿饭一开始,可不就也打算了他的?”

谢姝宁踟蹰着:“可眼下事情不同了。”

“正是因为不同了,所以才更该请他一并来。”宋氏昨儿个夜里已是深思熟虑过一番,语气坚决。“你到底是要出阁的,这件事总不能瞒着你哥哥。舅舅舅母那边,也是一样。”而且她私心里,也还是想要让汪仁给帮着相看相看,思及此,她放缓了语气,问道:“我知道你事发后去见过印公,印公他,可是知道那件事?”

提到汪仁的时候,她似乎变得特别敏锐。

谢姝宁想着汪仁那张臭脸,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宋氏再三确认:“知道他还活着?”

“是。”谢姝宁应道,“至于旁的,想必暂且还不曾得知。”

宋氏思忖着,忽问:“印公他,同燕公子私下可是不合?”

谢姝宁一愣,慌慌张张看她:“莫非印公同您说过些什么?”

“自然不曾!”宋氏闻言瞪了她一眼,嗔道,“印公这样的人,又怎会在背地里胡乱排揎旁人!”

谢姝宁:“……”

这可还真真是说不准……

她沉思了片刻:“也罢,就照娘亲的意思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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