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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580)+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故而他一下帖子,梁思齐便应了。席间饮酒,他一杯接一杯,梁思齐却是一滴未沾。然而有戒心的人,有些时候却更容易中招。他亲手递了一张字条给梁思齐。

梁思齐不会假手于人,亲自展开来看。

字条上只有两个字。

有毒。

梁思齐当即变了脸色,可已然中招,幡然醒悟也是来不及了。

燕淮每次派人为他送去半颗解药,延缓毒发。真正清毒,需等到局定之后。梁思齐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得不屈从。再严谨的人,亦有掉以轻心的时候。

梁思齐中了招,为了活命,只能反戈。

他并不看纪鋆,只大步上前,去接燕淮手中的解药。完整的一颗,服下便能解毒。他已看遍大夫,此乃西域奇毒,无法解去,只得等着燕淮的解药。他抬手去拿药,斜刺里却蓦地飞出一支箭,径直洞穿了他的心口。

梁思齐僵住了,殷红的鲜血霎时便浸透他的衣衫。

纪鋆在风声中冷冷地笑:“不忠之辈,怎能久留。”

梁思齐的副将震怒,拔剑要冲。

“虎符在我手中,尔等怎敢?!”纪鋆笑得更冷。

诸人皆讶。

然而他探入怀中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这时,燕淮却不紧不慢地从身上取出半块青铜伏虎形令牌来。

这是在肃方帝手里的那半块。

纪鋆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又从身上取出另外半块来,当着自己的面合二为一。

好一只虎!

纪鋆的手空着从怀中收了回来。

梁思齐的那半块。不知何时,也到了燕淮的手里。

“援兵将至。”他看着那半块自己错失了的虎符,咬着牙吐出四个字来。他爹靖王。还在宫外,那是最后一步棋。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未见分晓。

然而燕淮却道:“众将士听令。”

兵戎之声骤然停顿。

燕淮举着虎符,微笑:“护太子有功者,天亮之后皆重重封赏;执迷不悟者,黎明之前皆当杀无赦。”

他说得平静,听到这话的人群却是沸腾了。

局势已是一面倒。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谁都懂。

只是眨眼工夫。厮杀中的人群已是黑压压跪了一地,齐声应下。

纪鋆沉默着,突然发问:“你料定我会杀了梁思齐,才当着我的面给了解药是不是?”

燕淮看着掌心里的那枚小丸。蓦地往地上一丢,一脚碾碎,而后走近纪鋆,轻描淡写道:“不,我没料到,我给的解药本就是假的。”言罢,他沉声吩咐下去,“擒了靖王世子!”

纪鋆束手被擒,却当着众人的面。长吁了一口气。

他生怕燕淮将自己猜得透透的,而自己却不曾看透他。

因而燕淮说交给梁思齐的解药是假的,他突然之间便安心了。

路过燕淮身侧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问道:“十一,你也想要那张椅子了吧?”在权力中心长大的他们,焉有不动心的?

燕淮定定看着他,颔首道:“是,我很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

可享受。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坐上那张椅子。

纪鋆却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只得了自己想听的话。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片刻后,有人来报,靖王已领着人进了宫门。

燕淮面无表情地沉吟道:“派人去指一指路。”

人到齐了,好戏也就开锣了。

太子一行人到达时,白老爷子正跟一身华服大妆的皇贵妃对峙着。

肃方帝宾天了,皇贵妃却着了华裳,环佩叮当,大妆加身。

白老爷子迷糊了,连外头的人,都已被悄无声息地除去,换成了皇贵妃的人也丝毫不知。直至太子到达,听见内官尖细的嗓音,他才惊觉,事情不对劲!然而早在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蓦地放软了身姿,白胖圆脸上露出一个慈和的笑来,道:“囡囡,不要这样,有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皇贵妃在高座上摔下一只瓷杯来,哐当碎了一地。

她放声大笑:“父亲,您这会却又想起本宫是你的女儿了?”她霍然拂袖起身,站在台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您这回,走错了路了。”

白老爷子扑通跪倒,“娘娘,微臣知错了。”

看着这样的父亲,皇贵妃却愈发心如刀绞。为自己痛,也为他痛。

“母妃!”

皇贵妃闻声,立即抬头望去,只见太子脚步匆匆地冲自己跑了过来。

她厉声断喝:“站住!”

太子一怔,踟蹰着站住了脚步,“母妃?”

汪仁跟燕淮亦渐次鱼贯入内。

不多时,靖王也到了,独独不见纪鋆。

白老爷子跪在那回头一看,蓦地心冷如灰,愈发求起皇贵妃来。

太子是认得自己的外祖父的,见状略有些吃惊,犹豫着朝皇贵妃道:“母妃,这……”

皇贵妃听他开口,突然泪如雨下,低声喃喃:“傻孩子,你怎么心软成这幅模样……”她慢慢下了台矶,走至太子身前,道:“你且记住,永生不可再重用白家人!永生不许!”

“母妃,可白家……”太子大惊失色。

然而话未说完,已被皇贵妃打断。

她说:“你记住了吗?”

太子犹豫着。

皇贵妃拔高了音量:“记住了吗?”

太子仓皇点头,又见母亲面上满是泪痕,顿时悲从心来,红了眼眶,“母妃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母妃只想着。该好好给你上一堂课了。”皇贵妃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眼角闪着泪光轻笑起来。

太子错愕:“上课?”

皇贵妃颔首,看向汪仁跟燕淮。叹了一声,并不言语。

她墩身福了一福,而后蓦地松开了太子,一把冲边上的白玉石柱撞去。

太子尖叫着扑过去,却已来不及了。

皇贵妃倒在年幼的儿子怀里,呢喃着:“母妃活着能教你的……总、总不及这堂课……你且记得,是白、白家人逼死了母妃……”

太子放声大哭。悲怆无助。

他要当帝君了,却偏是个心软的。连区区一个白家都还要再三迟疑,怎能成大事。

她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一世。有母亲在侧,他便有羽翼可躲。终不能飞速成长。

皇贵妃苍白的面上绽开一个笑:“切记,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尽信……”

太子连连点头,泪水扑簌簌落在她面上。

白老爷子依稀听到了这些话,心乱如麻,膝行至外孙跟前,嗫嚅着道:“殿下,娘娘太过悲伤,神志不清。您万不可胡乱听从啊。”

“白家人,永不得入仕!”太子哭喊着,伏下身去。

白老爷子浑身一震。呕出一口血来。

汪仁跟燕淮对视了一眼,饶是他们,也没料到皇贵妃会突然做出这般决绝的事来。

经此一事,太子今后,只怕会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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