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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103)+番外

傅珺两辈子加起来也算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似许娘子这般的人物。细想起来,傅珺对她的评价只有二字:得体。这种由内而外,几乎要透进骨子里的得体,让人舒服却又有距离感的行为模式,傅珺看得几乎入了迷。

此刻的傅庚自是不知,他家女儿在品藻堂看个女人看得入了迷。方才送走了郑典等人之后,他便去外书房与侯爷说话,说的是昨晚的事情,傅庄亦在座。

侯爷负手站着,沉声问道:“你说康保义跑了?”

“是,昨晚带人去他家时,人已经不在了,细软亦皆不在。”傅庄低声道。

傅庚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砰”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那桌上的物件儿晃了两晃。他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这厮能跑去哪里。”

侯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傅庄道:“查出了些什么?”

傅庄便道:“昨儿连夜提了所有跟出门的下人来审,俱都说,当时指派给三房的是石嫂子、丁妈妈与小桩儿。众人出府不久,那康保义突然来了,叫走了丁妈妈与小桩儿,说有旁的差事,另带了二人来替换。经查那二人便是跑了的那贼婆子与贼小子。”

“那丁妈妈与小桩儿怎么说的?”傅庚便问道。

傅庄道:“他二人说辞倒是一致,皆说康保义予了他们几百钱,支他们去买香烛,说是府里等急用。”

傅庚便冷声道:“这贼子倒狡猾,怕这两个提前回府叫人起疑,索性支了他们四处逛去。”

傅庄便道:“正是这话。那丁妈妈便借空儿回了趟家,小桩儿倒去买了香烛,只那路上人多,耽搁了许多时候。”

傅庚又道:“我叫人去查了那康保义,倒查出件事来。”说罢他又是冷笑了一声,恨恨地道:“那康保义/性/最好赌,时常出入各大赌坊。半年前,他欠下了大笔赌债,后不知怎样竟还清了,出手还十分豪阔,逢人便说与人合伙贩货发了一注财。曾有人见他跟个叫汪贵的地痞过从甚密。”

“那汪贵呢?可查出此人不曾?”侯爷便问道。

傅庚沉着脸道:“早跑得没影了。这人原是个波皮无赖,又无家室,往来人等三教九流,查起来十分棘手。”

侯爷听了,沉吟不语。

旁边的傅庄一直面色阴沉,攥着眉心不说话。

那康保义原是前院的三管事,平素为人谨慎、极少言语,任谁也想不到他竟嗜赌成性。说起来,他能够提到管事一职上,还与张氏有些关系。

张氏之所以提拔康保义,是看在他既不投靠侯夫人,亦与其他几房无甚关系的份上,方才将他提了上来。按说前院之事张氏是插不上手的,她是借了傅庄之力做成此事,傅庄亦是知晓的。

本以为可以慢慢将之收为己用,却不想被康保义这条毒蛇反咬了一口,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只要一想到昨晚之事,几乎桩桩件件都着落在长房身上,傅庄便觉得遍体生寒,那眸中的冷意便越发地重了。

平南侯负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沉声道:“再继续查。我平南侯府绝不能平白叫人算计了去。”

傅庚静了静,方淡淡地应了声“是”,随后便向侯爷躬了躬身,又对傅庄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外书房。

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云层比方才更厚了些,远远看去,那铅色的云朵便像是压在平南侯府的上空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傅庚呼出胸中一口浊气,面上浮出个冷笑来,回首望了外书房一眼,便踏上了前湖旁边的一条甬路。

这条甬路就着那一面湖水,蜿蜒着伸向前方,似凭空里抛出的一带匹练。傅庚负着手,独自一人缓步前行。四下无声,连风声亦就此停息了下来,满世界的寂静。

第093章(20月票加更)

行不多久,傅庚的脸上忽地落下一粒冰凉。

他仰首看去,却见铅色的天空下,一粒粒细白的雪粒迎面而来,在这静默的世界中,扑天盖地、倾泻如雨,不过片时,便将面前的甬路铺成了灰白色。他的袍袖上也渐渐沾染上了几痕白霜。

此时的傅珺,亦在品藻堂的廊下立着看雪。

菲薄的雪色铺散在干枯的草地上,将天与地覆成了一羽白纱。空气里带着几分湿/意,没有风来吹动雪片,那雪便静静地落着,若细细听去,便能听到细微的“簌簌”之声。

傅珺伸出一只手,雪粒划过指间,带着些微的凉意。她抬头望去,远远地,只见一抹玄色的身影踏雪而来,衣袂飘飘,俊美如谪仙,却不是傅庚又是谁?

傅珺便上前两步,含笑道:“爹怎么这时候才回,叫我好等。”

傅庚加快脚步走过去,牵了傅珺的手温声道:“外头冷,何不在屋里待着?”

傅珺糯声道:“爹久去不归,便出来侯一侯,顺道看看雪景。”

傅庚不由笑了起来,打趣道:“等爹是假,想要玩雪才是真吧?”

傅珺摇头道:“雪么看看就好,玩则不必了,冻手呢。”

傅四姑娘这个回答尽显懒惰本色,傅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向女儿的头顶摩挲了两下道:“怪道棠姐儿又胖了些,便是不爱动的缘故。”

傅珺被说得老脸一红,立马不说话了。傅庚便笑着摇摇她的手。父女两个转向了旁边的抄手游廊。

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时而便有雪片扑进廊下,盘旋着落在地面,化作透明的水滴。

傅庚牵着傅珺静静地走了一会,蓦地轻声问道:“棠姐儿,你实话说予爹,你那件粗布衣服上的血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他一直存在心中,直到此刻方才问了出来。

傅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想起来,用砖块砸晕钱宝二人时。那钱宝的后脑被她砸出血来。很可能便溅到了她的衣襟上。当时天色太黑,她又急着逃跑,便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傅庚应该是在收拾她的衣物时发现的。

想到这里,傅珺不由心下惴惴。她抬起头。恰好迎上傅庚满含担忧的视线。她不由一怔。旋即心头微热。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眼前这人是她的父亲,是她最该相信的至亲之人。就算是为着这份关切,她也不该再继续隐瞒。

于是傅珺便将拍砖的事情轻声说了。最后诚恳认错道:“女儿自知此举莽撞,弄个不好便有危险。但彼时情景却不得不如此施为。女儿人小力微,若不将那二贼制住了,只怕后来藏身便没那么容易。”

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于傅珺而言,晕死的贼子才是好贼子,才能让她有余裕去布下疑阵,混淆敌方视线。

听了傅珺的解释,傅庚未曾说话,只牵着傅珺的手又握紧了些,似是唯有如此,才能将他心中的担忧驱散一般。过了好一会,他蓦地停住脚步,蹲下来将傅珺的身子扳正,凝视着眼前的女儿,那双熬红了的眼睛里,涌动着深深的内疚之色。

“棠姐儿可怨爹爹?”傅庚声音低低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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