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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113)+番外

“噗”地一声,太后又笑了出来。向皇帝道:“你瞧这胖乎乎的样儿。方才给我行礼的时候差点便摔着。跟只小胖鸭子似的,扑腾了半天才站稳,可好玩了。”说着又是一阵的笑。

傅珺知道。她这是给太后留下呆笨的印象了,估计一时也难以改观。

皇帝便和声道:“抬起头来。”

傅珺本也很不想跪的,有了皇帝这句话,便干脆就没跪了,只缓缓抬起头来,依旧是视线偏下三十度,只看着眼前玄衣上绣的金龙。

“是个厚道的孩子。”皇帝陛下给傅珺下了评语。

“可不是,瞧着便是个憨的。”太后娘娘补了一刀。

傅珺勉力支撑着面上的表情,保持着面目呆滞的萌样。被大汉朝皇室母子同时鄙视的感觉,实在不大好。

“不过,”太后又道,“有些时候还是挺聪明的。记性也确实是好。”

“唐少卿亦是如此评价。”皇帝点头道。

傅珺继续装木头人。

皇帝便又问傅珺道:“听闻你将那几个贼人相貌俱都记得一清二楚?”

傅珺恭声道:“是。”说到这里蓦地福至心灵,又补充道:“若非当时宫里放烟口,臣女亦无法瞧见贼人样貌。这全是陛下天子之威光耀天地,令得那贼人无所遁形。此案得破全赖陛下天威,臣女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在说这番话时,傅珺每逢说到天子或陛下二字时,便辅以双手抱拳的姿势以示尊敬,这还是她跟前世古装电影里学的。说完了依旧双手抱拳,躬身而立,自觉将电影里那些大臣的样子模仿得十分到位。

大殿里一片寂静。

傅珺便等了一会,既没等到预期中皇帝的大笑声,亦未等到太后的赞同声,反听到皇帝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咳嗽声里好像带着点儿笑意。

随后便听太后爆发出了一阵笑声,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道:“哎哟,这话怎么就绕到这儿来了,还是个胖丫头说的,可笑死哀家了。”说罢便叫人拿绢子来说要擦眼泪。

傅珺大窘,一时间真是无地自容。不是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么?这话到了她这儿怎么就变味儿了呢?

皇帝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几声方道:“这机灵劲儿倒与傅编修有几分像。”

说到这里他便想起傅庚耍横的样子来,再跟眼前这憨憨的胖丫头一对比,不由也忍俊不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傅珺只能加厚脸皮的厚度,继续装木头人。

好容易等这两个贵人笑够了,皇帝便转移了话题,问起太后的日常起居,两个人唠了几句家常话,傅珺这才觉得脸上的热度退了些。

皇帝公务繁忙,并未久座,又略说了几句话便站起了身,正要跟太后说什么,瞥眼往傅珺这个方向瞧了一眼,眸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后便听他笑道:“恰好傅编修便在承明殿,这孩子朕便带过去吧,母后也不必再叫人送了。”

太后闻言一顿,目光也往傅珺这边掠了一眼,笑道:“也好。”

一直立在傅珺身边的许娘子,在听到太后的这句话时,脚步微微一动。

傅珺不由讶然。

许娘子方才向后退了一小步。

这是防御的动作。当人觉得有危险时,会不由自主地后退。许娘子这是在防御谁?又有谁能叫气度绝佳的许娘子变了颜色?傅珺颇为不解。

此时便听门外的太监高声道“起——驾——”。傅珺忙放下心思,向太后跪辞。

太后挥挥手,有些意兴阑珊地说了句“免了”,便以手支颐不再说话。傅珺垂眸肃手,带着许娘子退行至一重门外,方才转过身来,紧赶几步,跟在那个玄衣金冠的高大身影之后,步出了岁羽殿的大门。

第104章

皇帝出行是有玉辇代步的,傅珺她们便只能跟着大队人马步行。好在那抬辇之人走得不算快,傅珺勉强能跟得上。

不知道皇帝平素依仗如何,今天随行之人傅珺目测有四、五十的样子,侍卫、太监、宫女各列一队,随侍两侧、井然有序。傅珺与许娘子夹在整齐的队列中,便显得有些突兀。

一行人自岁羽殿出来后,便转到了一条宽阔的宫道之上,这条路比之前傅珺所见那条要宽上两倍不止,傅珺悄悄打量四周,却见宫道以平整的大块白色方砖铺就,两旁是高大的松树,树后即是暗红色的宫墙,墙头的琉璃瓦上片雪不沾,在深冬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玉辇所经之处,所有人皆伏身跪地,恭候圣驾经过。而在队伍的前头却并无人拍手或甩鞭,只有两列侍卫,每隔数十步便“喝”地一声,以示圣驾经过,无关人等避让。

就这样走了大约有二十分钟的样子,忽见前头那玉辇边的大监举起了一只手,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到傅珺面前,躬身道:“圣上宣您过去说话。”

皇帝有召,傅珺不敢怠慢,跟在那小太监身后一路小跑着到了玉辇前,那小太监又向许娘子说了句什么,许娘子应了声是,便俯身将傅珺抱了起来,那一直跟在玉辇身边的大监这才又挥了下手,队伍继续前行。

傅珺被许娘子抱着,视线也只跟玉辇的基座齐平。她略略抬眼向上看去。却见那青毡门帏撩起一角,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跟谁学的宫里的规矩?”

傅珺恭敬答道:“启禀圣上,臣女是跟许娘子学的规矩。”皇帝肯定认得许娘子,傅珺觉得这样回答应该没错。

“唔,”皇帝沉吟了一会,缓声道:“不是说回乡了么,怎会又去了平南侯府?”

傅珺愣了愣。

皇帝这个问题,问得好像不是她吧。

她转眸看了许娘子一眼,却见许娘子眉不动、眼不抬,语调平板地道:“禀圣上。民女夫君病亡。孤身无援。蒙侯爷见怜,给了民女一个容身之处,现在侯府里任着管事。”

那青毡门帏里先是静了静,随后便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皇帝有些感慨地道:“你不说还不觉着。这日子竟过得这样快法。”说罢又是叹了口气。

许娘子不出声。只将傅珺朝上掂了掂。

皇帝对许娘子的沉默不以为忤,又和声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在?”

傅珺闭紧嘴巴装透明,许娘子沉默片刻后道:“禀圣上。民女家中已无至亲了。”

青毡门帏内便又传出一声轻叹。

到得此时,傅珺已经明明白白地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带自己走,又为什么要叫自己近前说话。敢情她就是个由头啊,皇帝真正要说话的人是许娘子才对。

傅珺好想下来自己走。

然而,许娘子却将她抱得很牢,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拿傅珺挡在身侧,利用她在视觉上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皇帝的视线。

傅珺有种在阳光下曝晒的感觉,满心的欲哭无泪。

皇帝那关切而又微妙的眼神,一个瞄不准,便要落在她的身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谁来告诉她,不小心当了皇帝的电灯泡该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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