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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153)+番外

程太太此次前来,其实是想请傅庚下令召回程煜的。然而此刻情景,最好的开口时机已然逝去,而傅庚的语气又是如此的不容置疑,让她无法开口说出请求。

她只得期期艾艾地点了点头,傅庚见状,便端起了茶盏。

程太太虽身处偏远县城,这些规矩却还是懂的,知道傅庚这是送客的意思。只是,那傅庚端茶的姿仪着实优雅,令她不由得怔了片刻,方才起身告辞。

傅庚客气地让行舟送她们母女出门,临出门前,又叫小厮装了一小匣子的糖果,交予了程珂。

窗外雨声哗哗,天色越发阴沉,明明尚未到午时,整个城市却已如同进入了黄昏,四周一片晦暗。

傅庚仰首望着天空,眸中神色亦是晦明难辩。蓦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在黑沉的天幕中刻下铁划银勾般的痕迹。

当那道闪电消失的时候,傅庚的表情便轻松了下来,像是才有了什么开心事一般,直到去前堂议事时,他的面上仍带着轻松的笑意,令参与会议的某些人同时放下心来,心中不免暗暗嗤笑:京里的公子哥儿习气难改,走到哪里风流到哪里,若真能弄出些事情来,他们倒也省事不少。

议事过后,傅庚便自回屋休息,一直未曾出现。而大雨亦整整下了一夜,黎明时略停了一会,随后便又下了起来,雨势比之前还要大。城里的街道水位又涨了两分,已经快要没到膝盖了。

那主簿因想着要在傅庚跟前好好表现,天不亮便起了身,打着哈欠去了后堂,细细交待了厨房及留守的衙役,务必要好好服侍知州大人,看看时辰不早,便殷勤地往傅庚的房间去问安。

谁想到得傅庚的住处,只见房门紧闭,门前既无小厮留守,那门户亦闭得极紧。

那主簿先还在门外轻声细语地唤了两声,随后便发现事情不对,便又上前敲门,半天亦无人回应。他未免慌了神,便扒着窗缝往房中看去。借着微明的天色,却见房中空无一人,那床铺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是根本无人动过。

主簿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打伞,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淌水跑去了龙禁卫首领的住处,敲开房门便惊慌地道:“温将军不好了,知州大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那叫做温佐的龙禁卫首领面色突变,一把揪了主簿的衣领,急声问道:“你再说一遍,傅大人怎么了?”

那主簿被他大力勒住脖颈,差一点连气都喘不上来,翻着白眼嘶声道:“温将军请放手,是傅大人……傅大人不见了。”

温佐闻言怔了一刻,一把甩开主簿,转身进屋便拿起佩剑,又取了顶斗笠戴在头上道:“带我去看看。”

那主簿抚着火辣辣的脖子,连口气也不敢缓,便领着温佐一路疾行,到了傅庚的住处。(

第149章

温佐心急如焚,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先便推门而入,进去一看,却见房中空空如也,桌上的茶水连动都没动过,前晚送来的晚饭亦搁在桌上,亦是碰也未碰,而傅庚的随身之物却不见了。

温佐便迅速检查了窗户等处,见并无异样,方才松了口气道:“傅大人是自行离开的。”说到这里他脑中蓦地灵光一现,又抓住那主簿问道:“胡公的住处在哪里?”

那主簿被他抓得呲牙咧嘴,道:“便在前面,温将军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领着温佐又来到了胡仲的住处,却见此处情景亦如傅庚房中一般,空无一人,桌上的茶水饭食亦皆未动,随身之物已然不见,门户亦是安然无损。

温佐蹙起浓眉,将手抚在下巴上想了想,便问那主簿道:“你可知往青阳大堤怎么走?”

那主簿见跑丢了知州大人,冷汗已经湿透了几重衣衫,他擦了一把面上的雨水并汗水,颤声道:“回温将军的话,出城往东五十里处便是。”

温佐点了点头,简洁地道:“去叫我的人备马,准备出发。”

主簿忙领命而去。温佐定下心神略作思忖,随后便去了前堂。

此时,广化州通判黄大人正在前堂来回踱着步,心中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陂县历来便是洪水多发之地,每逢蛟江春汛之时更为险竣。那傅庚不顾他的劝阻,执意来此。他心下是极为不满的。傅庚自己不怕死,想要行险立个功,他自己来不就行了?也不该拖着他们这一行人前来送死不是?

陂县地势虽然不低,然而毕竟便在蛟江边上,很是不安全。便在七、八年前,一场洪水便曾冲垮了青阳大堤,几乎不曾将陂县淹没。后虽在当时县令柳大人的指挥下,全城排涝抗洪,险险救下此城,然城中亦有多处房屋被冲垮。城外田地更是尽数被淹。约有近千百姓遇难,乃是当年的一次大灾。

那柳县令便是因此而被罢黩,连带着上头好几位官员皆受了申斥、降职的处置。

黄大人一生谨小慎微,州通判一职还是熬了好些年才升上来的。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陂县历来便是水患重地。知县几乎是一年一换。傅庚没事跑到这地方来,那是给自己添堵哇。

这两天雨这么大,连道路都淹了。据说青阳大堤已是岌岌可危。若是好巧不巧地,这时候那堤上出了点什么事,傅庚赶上这个当口,便是圣眷再隆也没用。

这江西一带官场之上,拍傅庚马屁的人虽多,眼红傅庚的人可也不在少数。若被人抓住这个把柄,傅庚这一路高升的势头,只怕就要打个顿。而这一顿之后,往后还能不能走得这么顺,便很难说了。

而黄大人认为,这傅庚便再是受宠,往陂县而来那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冒险,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搏前程,他们这些位卑职低的人,若被拉来做了垫背,那可是万分不值了。因此,他便在前堂苦思对策,想着无论如何要将傅庚劝出陂县。

便在此时,那温佐却来报上了傅庚离开一事,黄大人本就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此刻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又听那温佐道胡仲亦与傅庚同时不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亦是傅庚亲去了青阳大堤。

想到此处,黄大人头上急出了一头热汗,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乃是傅庚的下属,傅庚单独离开,他身为下属却留在了县中,若傅庚在青阳大堤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可是,若叫他亲自往大堤上寻人,他却没这个胆子。俗话说水火无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想留着脑袋多活两年呢。

黄大人心思急转,面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白,显得内心极是挣扎。

温佐瞥见他的表情,心下微微撇了撇嘴,口中却道:“我来此便是与黄大人商量此事的。我这便召集人手,往青阳大堤寻找傅大人。还请黄大人居中坐镇,万一知州大人回来了,也好有个接应。”

黄大人一听此言,正中下怀,面上的神情立刻便松驰了下来,连连点头,躬身道:“温将军的吩咐下官不敢不从。下官这便去安排城中排涝一事,并叫人往城中各处寻找知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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