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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217)+番外

认真说来,姑苏城外的这座名山,傅珺两世里加起来还是头一次来。虽是为了王氏的法事而来,让她心情有些郁郁,但在见了山间早绿的草木,以及山寺左近的两汪碧波之后,傅珺亦有种心神一朗的感觉,倒将之前的忧郁扫去了一些。

那知客僧常年接待官员贵妇,对姑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知之极详,知道傅珺身份不俗,自是不敢怠慢。一路上恭恭敬敬的,直接便将她们带入了寺后一间极干净的院子,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傅珺抬眼打量了一番,却见这院子建得十分精巧,黛瓦青砖、朱廊碧栏。院子一面临水,一面依山,另有一面是起得极高的青砖墙,墙外便是一片杏树林,从旁边的角门出去便可步入林中赏花。

此时虽仍是春寒料峭,那杏花却已经次第盛开了,微甜的花香携着雨水的气息,丝丝缕缕飘过院墙,让整个院子也沾染上了淡淡的香气。

“难怪这院子要叫做‘痕香院’呢,果然是香痕浅浅雨痕深啊。”王晋看着这院子便感叹了一句。

傅珺轻声道:“小舅舅说得真好。”说罢抬头看了看那院门上高悬的匾额,复又垂下头去,心情有一瞬间的黯然。

却不知五年前的早春二月,当王氏离去时,会不会也有这浅浅花香与她为伴,让她的旅途不再孤寂呢?

见傅珺微微垂首,长长的纱帷在几乎便要落在了地面上,王晋知晓她此刻心绪沉郁,便和声道:“你快些进去安置吧,坐了一个多时辰的车,定是累了。我去前头看看他们布置得如何了。”

傅珺打起精神应了声是,便带着沈妈妈等人进了院中。

这痕香院的面积虽不算太大,却是色色俱全。院门口是两间倒座儿房,迎面则是三明两暗五间正房,傍山的那一侧建了三间厢房。房舍皆不大,精致小巧,建造得十分雅致。

而在院子中间则是一方小小的庭院,地上铺着石子甬路,植着几树梅花,正房西梢间儿的前头还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此时那树上还只是一层毛茸茸的浅绿,瞧来却也颇为喜人。

沈妈妈便着手安排诸人的住处。因傅珺爱极了那一树的嫩绿,便住在了正房西次间儿里。两侧的梢间给几个丫鬟住,沈妈妈则住进了西厢房。

待一切安置好后,傅珺便带着涉江等人去了前头的一间专门辟出来的净室里,开始抄写经书。

许是离开了知府大院儿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女人们的缘故,傅珺觉着,灵岩寺的日子虽寂寞了些,却也少了许多琐碎烦恼。

每天清晨起床后,简单地用了朝食,傅珺便会先在院子里散一会步,权做消食并锻炼身体。

辰初时,傅珺会往大殿里上香祭拜,随后便去净室里抄经至午时。

午饭后稍事歇息,未初再往大殿上香祭拜,未正继续抄经至申正时分,那之后才能真正地休息一会。傅珺依旧会沿着院子走上几圈,活动活动筋骨。

第221章(求双倍月票)

说起来,这具身体的底子很不好。可能是小时候落了水、经了风,又昏迷了太长时间的原因,傅珺的身子骨十分娇弱,经过这些年的调理也没调理过来。如今长到快十二岁了,个子却依旧不太高,偶尔还要感染个风寒什么的。

傅珺并非没想过通过加强锻炼来改善体质。在刚穿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将前世所学的擒拿术练了起来。

只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柔弱了,运动得稍稍剧烈一些便要头晕、恶心、浑身出虚汗,不仅不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还会让身体状况变得更糟。

所以,傅珺素常的锻炼便只有散步一条了。多走走,多晒晒太阳,多补充点钙质,至少能让个子长高一些。而这种散步锻炼法经多年坚持下来,傅珺的身体虽然仍旧不算强壮,但至少病是生得少些了。

这一日,傅珺如往常一样清晨即起,用过朝食后便往大殿里上香。

祭拜完王氏之后,傅珺带着人从大殿的偏门出来,方要往石塔边的净室里去,瞥眼却见大殿前头的石阶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明通法师,另一个男人却是背对傅珺站着的。

明通法师乃是灵岩寺的最高领导人,按理说,傅珺是需要上前见个礼问个安的。

只是,此刻的明通法师神色十分肃然,似是正与他对面的那个男人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傅珺一见之下,那抬起的脚便又收了回去。只远远地向明通法师蹲了蹲身,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极普通的浅灰色布袍,中等身量,宽肩细腰,身材十分劲瘦。虽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却有若渊停岳峙一般,即便是背影便已叫人觉出此人的不凡。

傅珺不意竟在山寺之中遇到此等人物,不由自主便多看了一眼。

不想她方抬起眼眸,那男人便忽然回过头来,傅珺只觉得对方的两道视线宛若冷电一般。直向她扫了过来。

傅珺忙微微垂首挪开了视线。心下却不由暗暗惊讶:这男人好锐利的眼神,反应更是敏锐到了十分。

那男人向傅珺淡淡地扫了一眼,复又转头去与明通法师说话。

傅珺便抬起头来,借着整理鬓环的机会。又向那边扫了一眼。

方才虽只打了一个照面。这男人的面貌傅珺还是看清了:淡眉细目。左侧脸颊微有几粒麻子,生得十分平凡。

单看这男人的举止眼神,便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却不知他与明通法师又是怎样的关系?还有明通法师此刻的表情虽还算正常,但他的嘴角却微微下垂着,显示出了他心中的焦虑与不安。

以明通法师在姑苏府的声望与人脉,傅珺想不出还有谁能令他如此不安,更想不出有谁会跟一个得道高僧过不去。

傅珺墨眉微蹙,凝神看着石阶上的两个人。不知何故,这灰衣男人予她的感觉十分怪异,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方才她回想了半天,记忆里却根本没有这个人。

“姑娘?”见傅珺一直看着明通法师那边,沈妈妈便忍不住在傅珺身旁轻轻提醒了一声。

傅珺立刻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站得太久了些,便又向明通法师行了一礼,转身往净室方向而去。

便在这转身的瞬间,她忍不住又向那男人打量了两眼。

真是奇怪,这人她明明是初见,为何给她的感觉却是似曾相识呢?

她这里正在暗自思量,那男人却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蓦地又转过身来,再向扫了傅珺一眼。

就在此时,恰有一阵东风浩荡而来,将傅珺帷帽上的轻纱向旁吹拂了开去。那男人瞥眼只瞧见一角秀气的下巴,肤如白雪,红唇微抿。

那男人不由微微一怔。

傅珺却早已转过身去,带着丫鬟往净室而去了。

那灰衣男人盯着傅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方转首问明通法师道:“那是谁?”

明通法师的嘴角又向下垂了半度,半阖着双眼淡声道:“老衲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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