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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240)+番外

这还是傅珺认识的那个流风么?

傅珺沉凝地看着流风,半晌未曾说话。

“姑娘,”过了许久,流风终于静静地开了口,“婢子已经想清楚了,婢子想销了奴籍。”

她说话的语调极为平稳,全不见以往的柔弱。

而傅珺对此却并不吃惊。

看着眼前的流风,傅珺忽然便觉得,此刻的流风所呈现出来的样子,大约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沉稳、骄傲而又自信,与她此前那温柔懦弱的形象大相径庭。

而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以往的那个流风却也不似是作伪。

傅珺觉得,那更像是一种不甚明显的双重人格。

在那个瞬间,傅珺陡然便有些不合时宜的感慨。

人啊,真是最最复杂的动物,而人心更是难以捉摸。不要说了解旁人了。就算是对自己的了解与认知,只怕也并不那么容易吧。

便如此刻的流风。

看着迥异于往常的她,傅珺很难说得清自己此时的感受。

无论是谁,忽然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变成了另外的模样,心中难免会觉得有些不适。

傅珺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视线自流风身上抽离出来,转向了屋子的一角。

却闻流风微微哽咽了声音,轻声语道:“姑娘,婢子今天来找您,不只是想告诉您婢子的决定。婢子还想对姑娘说。这是婢子最后一次用奴婢的身份与姑娘说话。而婢子接下来要说的话。亦不是婢子自己想说的,而是婢子的外祖母告诉了婢子的母亲,再由婢子的母亲托婢子转告姑娘的。”

傅珺安静地听着流风的话。

不知何故,流风的话让她有些不安。

她隐约记得。流风一家子与沈妈妈一样。皆是跟着玉姨娘进的王家。而流风却说。她要说的话,是由她的外祖母那一辈传下来的,这是不是意味着……

傅珺的眉心微微一动。心跳已经开始变得快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凝目看向流风,静静地等待着她开言。

此时,却见流风微微垂下头,举袖将眼角的泪水抹去,复又抬起头来,声音微颤地道:“婢子要说的话便是:婢子代南宫家的人在此铭誓,南宫家的人只要在生一日,便永远不会背叛姑娘。哪怕南宫一族只剩了老弱妇孺,亦会永远唯姑娘马首是瞻。”

她的话音一落,傅珺端茶的手便停在了半空,而她那双永远淡静沉敛的眸子里,亦难得地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流风此时亦是顿住了话头。

她微有些用力地喘了口气,似是在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般,过了一会方又压低了声音轻声续道:“只是,南宫家虽誓言永远效忠于姑娘一家,却只可为奴三代。婢子的娘亲在临终前拉着婢子的手说,若是太太的孩子不能在婢子活着的时候销了婢子的奴籍身份,那南宫家便会将那个秘密永远带入地下。”

傅珺有些恍惚地听着流风所说的话。

那微渺的话语声似是化作了一股轻烟,被四月的风拂进了傅珺的耳边,旋即又消失了去。

南宫,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姓氏,而这个姓氏,傅珺并不陌生。

它不属于大汉朝。

它是南山国的贵族之姓。

当年的南山国大将军便叫做南宫勇。

傅珺定定地看着流风,一时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入了脑海。无数模糊而混乱的念头接踵而至,宛若一记记重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房。

她的耳鼓被撞得嗡嗡作响,捏住茶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泛白。

流风说,她是南宫家的人,她们一家将永远效忠于傅珺。

如果流风所说的南宫家,便是傅珺所知所想的那个南宫家,那么,能够被南宫家永远效忠的对象,便只能是一个身份。

傅珺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住了。

南宫家族?永远效忠?那个秘密?

流风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傅珺盯着流风那张一开一合的红唇,心神恍惚得就像是在做梦。

也许,她真的是在做梦。因为这些自流风的口中说出来话语,眼前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看来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也实在太像一个梦了。

而这满室里氤氲的春风,那窗外携风而来的花香,便做了这梦中的背景,便连眼前的流风,亦在这梦中模糊了眉眼,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可是,这个梦也未免太过于真实了一些。真实到傅珺能够感觉到茶水泼入手掌的微温,真实到她能够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跳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急促而又单调,一如此刻流风倾吐而出的声音。

傅珺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指尖上传来的清晰痛感告诉她,眼前的一切并非是梦,而是正在发生着的事,流风正跪在她的面前,亲口向着吐露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傅珺怔怔地看着流风,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响着她方才的话语。

流风说,她是南宫家族的人。她们南宫家族将永远效忠于傅珺。

如果,仅仅是如果,流风所言是真。这是不是意味着,傅珺除了是平南侯府庶房嫡长女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南山国皇族后裔!?

这可能是真的么?

她傅珺成了南山国皇族的后裔,她不仅是大汉朝的子民,亦是南山国皇室的后代。

傅珺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都摇出去。

这怎么可能?

无论是玉姨娘还是王氏,傅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与南山国的皇族联系在一起。

然而,在傅珺的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悄声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只要想一想玉姨娘那神秘的来历,想一想王氏留下来的那笔惊人财富与那一匣子秘药,还有沈妈妈偶尔的讳莫如深,以及王襄对王氏异乎寻常的重视,便不难从中感受到这种可能性。

第247章

傅珺甚至还想到了那个关押着棋考的地牢。

从很久以前她便觉得,那处地牢不像是王襄的手笔。

身为大汉朝的地方官员,却在任上挖了这样一个秘处,用意何在?若是被有心人查知,王襄所要面临的可不只是被弹劾那样简单了。他有必要冒险行下此事么?

而现在,这一切却因了流风的一席话,变得不再那么让人难以捉摸。玉姨娘与王氏身上所有的神秘之处,亦因了流风的一席话而有了答案。

可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玉姨娘会委身于王襄做了妾室?王氏又为何会苦苦挣扎于平南侯府的内宅之中,最后惨死于毒药之下?

傅珺不相信,一个国家的皇族会最后竟会如此无力。那可是整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手里不可能没有一支保护自己的力量。

傅珺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你是南宫家的。这个南宫氏,可是我所知的那个南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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