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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281)+番外

来到上元馆酒楼之后,一行人便径直上了三楼。

傅庚定的雅间极大,此时那店伙早就收到了傅庚使人送来的消息,将房间布置妥当了。

那雅间以一座直抵墙面的八扇大屏风隔成两间。大的那间放着张大圆桌,自是傅庚他们坐的。而小的那间则设着精致的雕花檀木桌,并摆着檀木高几与梅花凳,另有洗漱净手之处,则是专为傅珺布置的。

傅珺戴着长长的帷帽,跟在傅庚身后上了楼。

在踏上楼梯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身后有不止一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一道视线令她格外在意,亦是她格外熟悉的,便是阿渊的视线。

方才下车之时,她曾悄悄打量了一眼阿渊,可惜却只看到了个背影。阿渊看上去似是比一年前又长高了一些,肩膀也变宽了,走路时腰背挺直、步态坚定,很有些龙行虎步的样子,跟那些学子们大不一样。

自然,那谢玄傅珺也瞧见了,确实是芝兰玉树一般的美男子,更兼有一种极为温润优雅的气质。假以时日,只怕傅庚的名头还要被人家盖住了。

傅珺一面想着,一面便走进了专属于她的小隔间儿里,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她还想着今天能松松快快地与傅庚吃一顿饭呢,如今看来她就是个苦命的,今天一天都跟这种小隔间儿杠上了。也不知道下午的面试会不会又是这种小隔间。

此时,那厢傅庚却是带着这群少年入了座。

说起来,这些少年既是打着为傅珺声援的名号,倒也不好叫傅珺始终不露面,那样既显得失礼,且也有些小家子气。

虽是这般想着,傅庚却又有些不大情愿。自家宝贝女儿还要见这群半大小子么?傅庚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可是百般思量之后,傅庚还是觉得,便见一见也罢。总归这礼不可失,再者说傅珺还戴着帷帽呢,这群半大小子也看不着什么。

于是傅庚便向跟着的山樵说了一声,那山樵便去了隔间儿那里传了话,不一时,傅珺便戴着长长的帷帽,由许娘子陪着一同走进了大隔间儿里。

傅庚便对傅珺温声道:“来,见过几位公子。他们皆是为你下午的考试声援来的。”

傅珺便向着这几个美少年屈了屈身,语声宁静地道:“多谢诸君声援,小女子定当努力,不负诸君所望。”

第293章

众人凝目看去,却见眼前的傅四姑娘戴着帷帽,那天青色的纱幔重重叠叠,直垂至裙脚处,将她的容颜尽数掩于其间,只能隐约瞧见她雪白的肤色。

再看这傅四姑娘的行止,明明也是普通的行礼屈身,可是由她做出来,这蹲身行礼却又不是蹲身行礼,却似有着一种舞蹈般的韵律,直若修竹亭荷一般,说不出的端正雅致。

一时间,众人便皆敛了声息,场面倒是安静了下来。

王晋与袁恪皆算是傅珺的长辈,一个是舅父,一个是姨父。此时便由他二人打头,当先道了“不敢”,袁恪便勉励了傅珺几句,王晋亦温声叮嘱傅珺“好生考,莫想太多。”

剩余的几人与傅珺便算是平辈,有两个还是陌生人,因此便都是含笑不语。唐俊倒是想说些什么来着,却是被唐修以眼神止住了。

见礼完毕,傅珺便自回了小隔间儿,将帷帽取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总算能安生吃顿饭了。虽然这群美少年可谓品类齐全、秀色可餐,可是傅珺还是觉得他们挺碍眼的。便因有了他们在,傅珺现在连喝口汤都得特别小心,生怕响动大一点便损了她“闺秀女夫子”的名声。

此外,还有一点也让傅珺颇为郁闷。

方才去见礼的时候,也不知那阿渊是怎么回事,居然选了个角落坐,恰好便在傅珺视线的死角。结果傅珺只瞧见了他半边肩膀,还是没瞧见他的脸。

据傅珺所知。本朝有明文规定,身有残疾、面貌丑陋者皆是不能为官的。而今天这一群人个个都是精英,往后绝对是要走上仕途的。阿渊面有残疾,与这些人混在一处难道不会自卑么?

这也是傅珺对阿渊特别关注的原因。

她就是不明白,阿渊这个明显走野路子的家伙,为何会跟这群精英学子们混迹一处?

抛开这些事情不谈,这上元馆酒楼的菜色倒是颇为不错,有几味十分合傅珺的口味。

吃过饭后,那大隔间儿里便热闹了起来。儒家学子坐而论道,此乃本朝风习。又有谢玄、袁恪等才俊在座。这番清谈便是傅珺亦觉得颇为受益。

此时,便听那袁恪问道:“傅大人,在下听闻那白石书院出的题目向来千奇百怪,在下很是好奇。却不知今日上午的入学试考题为何?”

傅庚微微一顿。方才道:“这个本官却也是不知。”

唐俊便接口道:“在下记着。两年前在下参加入学试时。那考题是一块石头上放了个鸡蛋,实不好答。”

众人一听便皆笑了起来,谢玄温润的声音亦响了起来。道:“我与仲明同在一年入学,试题却不相同。我那年的试题是有人击鼓奏了一曲。”

他说的仲明乃是唐俊的字。

此时那阿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道:“在下斗胆相问,却不知傅四姑娘今日的试题是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一如往昔,尾音微沉、低柔悦耳。比起谢玄那琴筝般的清越音色来,阿渊的声音便有若斜阳箫鼓,入耳微凉。

众人便皆不语,视线却都集中到了屏风上。

阿渊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因此大家便都等着傅珺作答。傅庚与谢玄却是同时向阿渊望了一眼。傅庚面无表情,谢玄的眸中却是含着几许责备。

此时,便闻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从旁边的小隔间儿里传了过来,不急不缓地道:“上午的试题乃是一张着色写意,画中有树,树下有影,影中有一丛衰草。”

众人闻言皆静了一静,随后袁恪便当先道:“这题目倒有意趣。”

王晋亦道:“荣枯相依,明暗为伴。这题目么,若说易却也易,说难却也难。”

唐修便道:“子鹤兄说得极是。这题若要答并不难,但若要答好却颇为不易了。”

傅庚对方才阿渊的那一问是颇为不满的,可是,待听到傅珺今天的题目之后,他的注意力便也转移到了考试上头,却是对傅珺的应答有些担心起来。

他微阖双目想了一想,只觉得这题出得刁钻,极易引人入了岐途。

众人讨论了一小会后,一致觉得这种题目若是女子回答的话,还是以诗为上,最易发挥,而字、画次之,文则最难。

唐俊终是忍不住心下好奇,便提声问道:“却不知傅四姑娘是如何答题的?”

傅珺想了一想,便简短地道:“小女子写了一篇文并一幅字。文为《论律法》,字却是借了前人之语,便是‘高树遏云,庶草抵履,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十六字。”

她清淡平静的声音传至隔间儿,却是叫众人皆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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