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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323)+番外

陆缃的生母当年可是时常进宫陪太后说话来着。太后这时候偏说起这些来,也不知是何用意?是没瞧见陆缃的继母卢莹便在旁坐着么?

卢莹却像是未曾听到一般。依旧半垂着脸看着手里的帕子,那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似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太后便笑道:“陆家丫头,你要如何给四丫头作证?”

陆缃便躬身道:“禀娘娘,臣女可以作证,傅四姑娘身上原先挂着的是个羊脂玉蜻蜓禁步,直到方才在岁羽殿前的阶上,傅四姑娘因见那玉蜻蜓裂了缝儿,怕在娘娘跟前失仪,这才换了血玉的。此事另还有兴平伯府的冯家姑娘在旁。她也可为傅四姑娘作证。”

陆缃的话音一落。王宓的脸色便有些发白。

太后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道:“哟,这一个牵一个的,倒也有趣儿得紧。那冯家闺女又在哪儿呢?近前来给本宫瞧瞧。”

冯薇见自己被太后娘娘点了名儿。连忙整了整身上衣襟。方迈着碎步走上前去。

太后便向她打量了两眼。笑着道:“嗯,瞧着也是个老实的孩子。你且说说,那陆丫头说得可对?”

冯薇便微躬了身子道:“禀娘娘。陆姑娘说得属实。臣女方才亦在场,亲眼瞧见傅四姑娘是在阶前换下了羊脂玉蜻蜓的禁步。”

冯薇说话的声音极为清晰。而这清晰的话语落在王宓耳中,却比那隆隆的雷声还要叫人心慌。

太后闻言却是又笑了出来,道:“唔,四丫头这里有两个人作证。那王家二丫头呢,你可有人为你作证?”

王宓慌乱地低下头,两腿竟微微打了颤,额上更是沁出汗来。

在那一刻,有两个念头在她心里激烈地交战:一个叫她往死里咬住傅珺,她就不信傅珺能推脱得掉;另一个却叫她立刻抽身退步。皇宫之中、太后面前,一言说错便是万劫不复,还是保全自己更重要。

王宓的心在这两个念头之间挣扎着,忽听上头响起一声断喝:“还不速速回话?”

这一声断喝宛若闪电划过,王宓心中蓦地一片雪亮,旋即冷汗涔涔而下,直湿透了几重衣衫。

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方才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臣女其实并未瞧清那抬手之人是谁。臣女错了,请娘娘责罚。”说罢她便两手伏地,浑身颤抖长跪不起。

看着跪伏于地的王宓,太子妃卢菀的眸中蓦地划过了一抹冷色。

她勾起唇角,勾出个极淡的笑来,闲闲地抬手打量着染了丹蔻的鲜红指甲,淡声问道:“王家二姑娘,是姑苏王氏么?”

王宓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旋即便生出一丝欢喜来。她忽然想起,祖父的名声可是远播大汉朝的。于是她立刻颤声回道:“禀娘娘,臣女正是姑苏王氏之女。”

“哦,还真是姑苏王氏呢,”卢菀不紧不慢地道,“吾一直都记着,多年以前便有个姑苏王氏女,在吾的面前直而不曲、昂然不跪,叫吾到现在也忘不了呢。怎么,到了你这一辈儿,你们姑苏王氏的硬骨头都变软了么?”

傅珺藏在袖中的手立刻握紧了。

卢菀这话说得是谁,没有人比傅珺更清楚。她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宓,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言及宗族且出言不逊亦是大辱,王宓身为正经姑苏王氏族女,此时不可示弱,否则姑苏王氏便要成为整个大汉朝的笑柄。

可气的是,王宓这时候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嗫嚅着跪在地上,连声大气都不敢出。

傅珺怒意上涌,墨眉一轩便要开口。忽听太后淡淡地道:“太子妃慎言。”

傅珺微微一顿,那黑染般的长眉略略放平了些。卢菀则是眸色更冷,却是沉着脸未曾说话。

太后停了一停,又续道:“沧浪先生乃当世大儒,姑苏王氏人才辈出,太子妃还是只管着辛家姑娘落水的事情吧。”

卢菀一时大怒。

太后这是完全没顾着她的脸面,居然当面便给她下不来台。她强忍怒意,站起身来道:“皇祖母,我也是惜之深、责之切。姑苏王氏几代书香,这王二姑娘却是如此……这般,我这才说了几句重话儿罢了。”

太后“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爱/操/心的。得了得了,快坐着吧,宝楼啊,去给咱们太子妃换杯热茶来。”

宋宝楼忙躬身应是,便自来到卢菀身边,竟真的亲手倒了盏茶递到了卢菀手里,道:“娘娘请用茶。”

卢菀便逊谢道:“姑姑何必如此,皇祖母这是笑话儿人呢。”

太后娘娘慵懒地道:“本宫年纪大了,就不爱/操/那些闲心。你呀,也多学学本宫才是。”

卢菀笑了笑,语含深意地道:“是得跟皇祖母多学着点儿。”说着她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王宓,问道:“王家二姑娘,你前头说瞧得清楚,这时候又来改口,是何道理?”

第341章

王宓此时也感觉到了太子妃绝非善意的态度,闻言并不敢回话,只浑身打着颤。

太后此时却又是笑了出来,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王家二丫头也没说瞧实了,只说有人挥了挥手,这都作不得数儿的。依着本宫说啊,那辛家闺女许是瞧见了金鲤跃水,一时高兴便失足落进了湖里。”

卢菀的眼角微微一眯,旋即便又放松了下来。

太后这轻飘飘的两句话一说,却是为此事定了调子,她一个太子妃在皇祖母跟前,自是需得从善如流才是。

如此想着,卢菀神态闲适地轻舒手腕,借着拂鬓的动作掩去了眸中的一丝讥意,再抬起头来时,她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唯余盈盈浅笑。

她柔声道:“皇祖母说得是。”说着她又垂下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王宓,继续道:“只是,这王二姑娘在殿上如此失仪,又差一点冤屈了旁人,总不好就这样由得她去。”

太后神色慵懒地瞧着手指甲,淡淡地道:“那依着你说,该如何处置?”

卢菀想了一想,便转向下首坐着的那一群夫子,和声问道:“却不知在书院里,似这般犯了错的学生们,该是如何处置的?”

坐在上首一动不动、从头到尾都如同死人一般的夫子们,此时终于有了点活气儿。何槿便当先站起身来,微弯着身子语声平静地道:“娘娘,学里对此类学生的处罚有二。一是面壁,二是抄书。”

卢菀闻言点了点头,便向太后道:“皇祖母,既学里罚得也不重,我想着,便罚一个回去思过三日便是。”

太后语声淡淡地道:“既是你说如此,那便依你。来人哪,好生送了王二姑娘出宫。”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音,一旁便走过来两个宫人,一个人扶着王宓向上谢了太后与太子妃娘娘的恩典。另一人便在前引路。将王宓带了下去。

一众女生噤若寒蝉,看着王宓被那两个宫女裹挟而去。而人群中的傅珈亦松开了握成拳头的手,那手心里已是微微汗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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