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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352)+番外

便在此时,忽听太清轩外响起了一个声音道:“且慢。”

傅珺脚下一顿,却听那个声音已是越来越近,大声地道:“我家小姐请这位学生且慢再走。”

此时傅珺已经听出来了,这说话的人年龄似是很小,估计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果然,便听前头说过话的金夫子哼了一声,问道:“小儿,你家小姐是谁?”

那小童儿微有些气促地道:“我家小姐便是夏云笙。”

金夫子立刻便冷下了声音问道:“她有何事?”

那小童儿声音清脆地道:“我家小姐想请这位学生将方才的曲子再奏一遍。”

“胡闹!”金夫子立刻不满地道,“此乃我学府考试,何来再奏一次之说?”

那小童儿似是早就料到金夫子会这么说,便又道:“我家小姐还说了,若是夫子不同意,她马上就回馆里去。”

金夫子一听这话,差点没气了个倒仰。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们白石书院的考试,居然还要被一个舞伎威胁。

他瞪起一双眼睛方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山长曹诩却道:“既是如此,且请你家小姐少待。”

那小童儿应了声是,又似是有些不放心地道:“我家小姐说了,如若听不到方才的曲子。她马上就回馆。”说罢便听见那小童儿蹬蹬蹬地一阵脚步声响,却是去了外头了。

傅珺全程听完了外面的对话,一时倒不知道是该继续留下,还是该离开。

那个学监夫子亦十分莫名。这可是头一回遇见的情况,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不过听外头曹山长的意思,此事怕是一时难以定论。于是她便向傅珺示意了一下,叫她仍在屏风后等着。

而在屏风的另一头,金夫子头一个便怒了,掀着胡须道:“我早就说过,那夏云笙为人桀骜不驯。别弄出事情来。这下好了。还真被我说中了。”

曹诩却是没接他的话,而是问道:“魏先生,您有何高见?”

魏霜温婉一笑,道:“但听山长定夺。”

曹诩被她说得一怔。心道这魏夫子倒是耍得一手好花枪。推得一干二净的。

曹诩便又蹙起了眉头。心下亦是十分踌躇。

此时,却听刘筠沉声道:“本王以为,便再奏一曲亦无妨。理由有二。”

曹诩忙笑道:“愿闻其详。”

刘筠便道:“其一,二伎共舞再加上夏云笙的一句‘再奏此曲’,此位学生的成绩,想诸位夫子已有定论。既是如此,复奏一曲亦无伤大雅;其二,若不允了夏云笙的要求,她真的回去了,则接下来的学生必受影响。便是临时再请人替补,总为不美。”

曹诩闻言便道:“殿下所言极是。”

其实,曹诩担心的也正是第二点。若是夏云笙真的走了,就算再找人替补上来,这一次考试也算是有了瑕疵。他当初坚持要请夏云笙,就是瞧中了她那“云笙未必舞”的名气。

他想的是,若是连骄傲自许的夏云笙都能因白石学子的音乐而舞蹈,那得是多大的一场盛事?若再换一人则必不及她。而白石书院的名声及形象,也要因此受一点波及。

现在有了英王殿下这一番话,曹诩便也有了决定,于是当即拍板道:“既是如此,便叫这学生再奏一遍。我们只赏乐,不动笔便是。”

刘筠笑道:“曹山长真古之豪侠之士也。本王以为,复奏一曲,今日虽瞧来不妥,日/后/却必成佳话。”

傅珺在屏风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却是没有任何的想法。

方才那一曲她是吹给自己听的,只是选在了错的时间、错的地点而已。却不料,便是这样的一曲,“因幕起,因灯亮,因众人的鼓掌,而成了这一幕中的辉煌”。

这是她前世读过的一句诗,如今用在此处倒是正合适。

既是有了山长的同意,于是傅珺便复又取出了紫玉箫,在金夫子的“开始”声中,第二次奏响了《乱红》。

这一次,她的心境较之前平和了许多,曲中的那些许柔软缠绵之意,亦因了心境的平静而淡去。

如果说,第一次的演奏是“曲中有人,心中有曲”,那么,这第二次的演奏,便正合了“水流花谢两无情”的意境了。

因为心中相对平静,外面的动静傅珺便也都能听到了。

不过,这一次也很奇怪。那外头竟是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儿人声,唯有微凉的西风拂过树梢的声音,衬着这一曲越见清冷至无情的乐曲,竟叫这太清轩里的众位夫子,亦跟着心情为之一宁。

此时的傅珺自是不知,那外头的人不是不想出声,而是出不了声。

因为,“云笙未必舞”的夏云笙,在傅珺的这一曲箫韵之中,正自舞动着两只又阔又长、宛若水泛金波一般的水袖,翩然起舞。

良久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轻声叹道:“这便是‘清海流金袖’么?”

那原本伫立原地的杜春娘与秦黛眉,一听这“青海流金袖”五字,俱是身子一震。

随后,便见她们迅速地弯腰向着跟来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两个从人飞快地跑了下去,不一时又飞跑了回来,将手里捧着的事物分别呈予了两人。

有那眼尖的却是瞧见,那杜春娘自下人手中接过的,是一根极长的七彩腰带,腰带的两端还有金色的流苏;而秦黛眉拿在手里的,则是两把雪白的羽扇。那折扇虽是折起的,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婉香气,却自那扇子的折痕间弥散了开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观看着场中的这一幕。有好些人皆预感到,他们今天来这一趟,只怕会目睹到一场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盛况。

此时,那杜春娘已是系起了腰带,秦黛眉亦将两把折扇迎风一抖,“刷”地一声打了开来。而那乘风而来的美妙箫韵,亦恰好正逢着第一段与第二段之间的转折之处。

第374章

便在这乐声略停的片刻,杜春娘纤足一滑,便此滑进了那转折的清冷箫韵里。她腰间的飘带便随她的动作舞动开来,令她整个人看来就像一只巨大的彩蝶。

而秦黛眉亦于此时将双扇上下一合,又向外一展。那箫韵便似是被她这白羽扇打开了一般,就此流转而至。一阵阵清婉的香气渺渺传出,而她手中的折扇便似两羽白鹤的翅膀,又似是两朵白云,在音乐声中舒卷自如,宛若仙女在云中倘徉。

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

人们忘了鼓掌,也忘记了喝彩,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高台之上起舞的三个人,甚至连眨眼都忘记了。

没有人能想到,在白石书院的岁考之中,竟能够亲眼目睹最知名、最当红的三位舞伎,同台起舞。

不,应该说是同台竞舞才对。

因为,这三个人跳得实在太卖力了,恐怕连她们自己也未想到,她们居然能够因了一支新曲,而成就了这将会被世人传诵的佳话。

便在所有人都目眩神迷的当儿,“铮”的一声琴音,缓缓地潜入了箫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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