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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415)+番外

傅庭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书房。

一阵冷风穿堂而过,将桌案上的字条拂到了地上。

地上散落着几片上好的青东瓷,还汪着一小滩冰冷的茶水。字条落在茶水上,很快便被洇湿了,连同那字条儿上的绢秀字迹,亦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横斜馆中,张氏正锁紧了眉头,一脸不虞地望着刘妈妈。

“太太,老奴着实不知是怎么回事。请太太恕罪。”刘妈妈神态惶急地说着,人已是跪在了地上。

张氏并未如以往一般扶她起来,而是淡淡地看着她:“妈妈何必如此,我不过白问一句儿罢了。”说着她瞥向一旁的馥雪,淡声道:“还不快扶妈妈起来。”

馥雪依言上前去扶刘妈妈,然刘妈妈哪里敢就起,仍是跪在地上自责道:“老奴不敢承太太的情。原是老奴没看严,那二房做得机密,老奴便没提前防住。请太太责罚。”

张氏目注刘妈妈良久,方长叹了一声道:“罢了,这原也不光是妈妈的错儿。我也没多防着些儿。”言至此她终是站起身来,虚扶着刘妈妈道:“妈妈快些起来吧。”

刘妈妈到此时方敢起身。只她的腿乃是旧疾,这一跪一起间,双膝便像灌了冰水似的又冷又重,而刘妈妈的心却是比她的膝盖还要冷上几分。

她颤巍巍地站稳了身子,口中仍是不住请罪:“老奴该死,有负太太重托。”

张氏此时已坐回位中,无力地挥了挥手道:“罢了,妈妈下去歇着吧。芳琼扶妈妈回房去,再顺便叫了顾妈妈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她。”

芳琼应了声是,垂首的瞬间却又瞥了馥雪一眼,旋即她便轻轻上前扶住了刘妈妈,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不一时顾妈妈便到了,张氏一见她来便轻声问道:“妈妈可查出是谁动的手了?”

顾妈妈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失望:“时间太短了些,老奴什么也没查着。只知道二爷与二太太正冷着。然二太太午间却是加了两道菜,瞧来竟极是欢喜。”

崔氏竟是如此欢喜么?

张氏的眉峰微微蹙起,那张惯是淡然的面庞上亦有了几分疑色:“我是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这才叫妈妈去查的。难道竟是我看错了,果是二房下的手?”

顾妈妈亦蹙了眉道:“老奴也觉此事可疑。只是再一想,若真是二房下的手,二太太如何会这般大张其鼓地欢喜起来?便是装也要装出个伤心的样儿来才是。”

“我也是这般想的。”张氏说道,一双眉头蹙得越发地紧,满脸的沉思。

此事并非她所为,按她原来的设想,是要叫朝云产下庶子的。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崔氏往后与傅庭肯定少不了嫌隙。如此混乱的二房,便有侯夫人天大的偏疼,那世子之位也是不用想的了。

可是,这孩子却这么莫名的死了,张氏想不明白,崔氏突然下此狠手,又是何道理?她就不怕担上恶名么?

而在位于金陵郊外的平南侯府别庄之上,郑氏亦正捧着一杯热茶,独坐在宜清院的窗下沉思。

她是一个人来山庄的。

傅璋被傅庚带去了前院儿教养,理由是郑氏身体弱,经不得累,且傅璋还是男孩子,跟在父亲身边才会更有出息。

郑氏微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往常还没觉得,如今孤身一人来到这别庄之上,每晚听着那冷风拂过窗纸的声音入睡,郑氏便想,若是傅珂能陪着她一起来,却亦是好的。有个人陪着,总好过独自一人,形影相吊。

这般想着,郑氏眼前似又浮现出那一晚与傅珂话别的情景来,临行前傅珂说的那些话,亦在她的耳边再度响起:

……女儿早就觉得此事不能成,如今果真如是,倒也没出女儿的预料。唯幸娘亲无事,女儿心下甚安……

……娘亲往后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四姐姐身边有人护持,以娘亲一己之力绝难触及……

……女儿不在娘亲的身边,娘亲万事需得小心,尤其是大伯娘与二伯娘。娘亲可莫要为了四姐姐而叫旁人得逞……

郑氏的眸中蓦地便有了几分酸意。

到底那也是她的女儿。如今母女分别,天各一方,她日常无事时,也总会想起傅珂来。

不过,傅珂的那些担心,郑氏却是并没放在心上。

她早就布下了后手,就算她们母女如今失了势,那府里的人也无暇对付三房。

思及此,郑氏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冷笑。

她的两个嫂嫂现下大概正忙着撇清与查证呢,保不齐还要狠狠斗上一场。这样最好,也免得那一府的人整天只想着看三房闹腾,倒忘了另一件大事。

第443章

郑氏相信,她布下的后招一定会让这两房的人想起来,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世子之位在前呢。只要一日不立世子,他们就不可能消停得下来。而郑氏恰好可借这个时机好好地休生养息,以期让她的好夫君早些消了气,早些接她回府。

此事唯一可惜的,便是程甲。

那是多好的一个安排,可惜没能用得上。程甲自花宴之后便回了原藉,郑氏原想捎信过去的,傅庚却说程甲正在准备参加县试,只怕无暇回信。

程甲参加县试?骗谁呢。

郑氏忍不住哂笑。

程甲虽有两分小聪明,只是心思太多,全用到旁处去了,读书很是一般。不是郑氏瞧不起他,以程甲的功课,能考中秀才就顶天了。

若是能将那贱丫头配给程甲便好了。

郑氏不无遗憾地想道。

又或者程甲再聪明一些,再有几分胆量,就这样闹将起来,就咬死了与那贱丫头有首尾,郑氏不信傅庚还能把事情压下去。虽然她是内宅妇人不懂朝政,却也明白傅庚并非没有敌手,否则她在宁波也不会遇见那么多糟心事儿。

只要将事情闹大了,傅庚的敌手必定愿意就此做些文章。那贱丫头名声坏了,便只能嫁予程甲,自然,那些嫁妆也逃不过郑氏的手心。

这是多么好的局面,可惜程甲却是个软脚蟹子,没一点刚性儿。

郑氏暗自吐了口气。

不过么,那贱丫头手上的东西郑氏并不着急。

总归还有时间。更何况府里还有两房的人外加一个老太太呢。郑氏觉得她安排下的那些事儿,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郑氏一面想着,一面便又想起府里发生的事情来,只觉得心怀畅快,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她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向一旁侍立的几个丫鬟看了一眼,道:“桃源并杏芳去外头守着,香雪去请范嬷嬷,别的先退下。”

“是。”众人皆躬应了一声。桃源与杏芳乃是郑氏从陂县便一直用着的,她还信得过些。至于香雪与金雨。却是后来才挑上来的。如今郑氏也是万分小心。大事自不会让她们知晓。

不一时,范嬷嬷便走了进来。她穿着身驼茸绸布袄儿,发上戴着一点油金簪子,收拾得很利落。一进门便给郑氏见礼:“太太叫老奴来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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