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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420)+番外

陆缃便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悄声告诉傅珺道:“我回去没找着大哥哥,原想叫人给阿亭送个信儿的。谁想我的丫鬟回来禀报说阿亭被她阿兄拘在屋子里罚抄书,今儿下晌出不得屋。她还画了一张画儿叫丫鬟带给我。”

说到这里,陆缃的脸上便露出一个忍笑的表情来。她取出一页纸悄悄展开了,傅珺垂眸看去,立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那纸上画了两只兔子,一只画得极小,可怜巴巴地缩在右下角,上头写着“阿亭”二字;另一只兔子却画得异常肥壮高大,虽长了一张兔子脸,其神态却与谢玄像了个十足。这兔子的头上亦写着大大的“阿兄”二字。

此时仍是在席上,傅珺只得拼命忍住笑意,见陆缃亦是憋笑憋得一脸内伤的样子,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古怪。

想那谢玄是多么清润俊秀的美少年,在谢亭的笔下却成了一只胖兔子,这画面实在太有喜感,直到走上了去往落霞亭的山路,傅珺还是想一想就要笑。

第448章

落霞亭为兴平伯府私家所有,地处栖霞山半山腰,乃是突起的一块巨石,亭子便建在巨石之上,四角飞檐状若鹰翼,虽名为落霞,却实有飞渡登临的旷古高意。整座亭子一面背山,一面临崖,背山处高峻峭拔,临崖处开阔苍茫,可窥栖霞山全貌,犹适春日赏玩。

此外,那亭子外头还修建了半人多高的玄漆围栏,那围栏亦是精工雕琢,每一根都不一样,既有云纹瑞兽,亦有折枝花鸟,还有以整根雕成灵芝卷草纹样的。真真是既可登高观景,亦可细处寻幽的好去处。

自茜照山庄往落霞亭要走一段不短的山路。这条路虽然已经修建得颇为平坦,但路幅却很窄,只够两人比肩而已,软轿车马一律上不了路。

傅珺虽然有着一颗强悍的警察芯子,无奈这具身体却是真正的千金贵女。自去岁与萧红珠一战之后,她便一直处在恢复期中,这种大体力的运动已经多日不曾有过了。因此这一路行来,冯薇等人纵是贵女,亦显得十分轻松,唯有傅珺走得艰难无比。

陆缃陪着傅珺走了一段,傅珺实在不忍叫运动美少女陪着自己这个病秧子,因此便叫她先往前头去了。

傅珺此时已经摘了帷帽,力求轻车简从,除去身上一切累赘,却仍是走得如同蜗牛一般。她只能一面气喘如牛地走着山路,一面佯做环顾四周景致,好歹给自己留分体面。

春时尚早。金陵城中已有桃花盛放,然此处花树却仍是一片嫩汪汪的黄色小芽儿,倒也另有一番勃勃生机。

一旁的涉江见傅珺走得满头是汗,心下极为不忍,便上前小声地道:“姑娘,可要叫婆子负了您……”

“不要。”傅珺立刻大摇其头。

好歹她也是白石书院的精英学子好不好,明年的骑/射/科目她还是甲优成绩呢。就算被萧红珠伤得再重,也没的走几步路还要人背的,那她这个青榜头名也太不好看相了。

傅珺此时停下了脚步,又举眸向前张了一张。那落霞亭仍在遥遥转角之处。只露出了一角飞翼。瞧来离着傅珺还有极远的距离。

“真是望山跑死马。”傅珺感叹了一句,复又打起精神继续她艰苦的爬山之旅。

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又响起了说话声。听着倒似是男子的声音。

傅珺转首看去。却见身后的山道上转出来几个人。当中一个穿着玄青色长袍,腰束暗银革带的少年,宽肩长腿。步履从容,正是孟渊。

孟渊大约也未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傅珺,不由微微一怔。

涉江连忙上前要给傅珺戴上帷帽,却被傅珺轻轻抬手止住。

孟渊此时亦向身后瞥了一眼。原先跟在他身后说话的一个长随模样的人,一见前头站着的这一行人,立刻将手一挥,他身后的四、五个随从马上向后退了几大步,与孟渊拉开了距离。

孟渊的额角跳了一下。

这个吴钩,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这是要把人带到哪儿去?

便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吴钩已经迅速带人倒退着回到了转角处,所有人都隐身不见了,只有他露了个头在山壁那里,远远看去就像山体里长出了一个人头似的。

饶是傅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也忍不住地想要笑。

孟渊额角的青筋又冒了出来。

吴钩也就罢了,这傅四又是怎么回事?就这么站在山路之上,穿得还如此单薄,白色的裙裾在风里翻飞着,瞧来比早春的嫩芽还要柔弱。她这是忘了被萧红珠打伤的事情么?

孟渊周身的气息已经冷了下来。

他大步走上前去,向傅珺身上打量了一眼,淬了冰的眸子格外沉凝。

“披风呢?”他沉声道。

傅珺愣了愣,孟渊转眸看向身后的涉江。

涉江也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惊觉孟渊这一眼的含义,连忙捧着披风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对,便停了下来看了看傅珺。

涉江其实是很反对傅珺脱掉披风的。

此处还是在山里,风又冷得很,若是受了寒气可怎么是好?

可是傅珺根本不听她的,只说走得热,将披风与帷幕都拿掉了,涉江拧不过她,只得跟在后头揪心。

孟渊却是没管涉江的迟疑,长臂一舒,便将涉江捧着的披风拿在了手里,递予傅珺道:“披上,风冷。”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向傅珺的外侧挪了一步,挡在了临崖的那一面。傅珺立刻觉得拂面而来的风小了许多。

“多谢你,只是我并不冷,我……”

傅珺还没说完,孟渊已经将披风迎风一抖。“哗”地一声,月白色的缎面披风在风里展得比直,就像一面月色旗帜似地竖在了傅珺的面前。

他也不说话,只垂眸望着她。

他本就生得修健,又是一身军人铁血般的气质,这般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傅珺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压迫感。

她不由自主地将披风接过来披在了身上。

孟渊身上的气息立刻没那么冷了,在傅珺系着扣带之时,他便转过脸来看着前方,过了一会方低声道:“风帽也戴上。”

傅珺微微一怔,然而她的手却已经本能地抬了起来,将风帽也戴了起来。

孟渊转眸又看了她一眼,复又调开了视线。

她今天,还是很好看。就这样披着披风临崖而立的样子,清丽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一瞬间,他真希望这山前山后的人都消失了才好。

孟渊将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迈开长腿,慢慢地向前行去。

傅珺走在他的内侧,莫名地觉得有些别扭。

她居然这么听孟渊的话。

她从来没想到,她这个大龄剩女的芯子,居然会被一个没到二十的少年给压制住了。

可是,这别扭的感觉却又并不那么讨厌。而浮上心头的那种微暖的感觉,她也还是喜欢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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