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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442)+番外

立夏过后没多久。长房便遣出去几个大丫鬟。其中便有芳琼。而张氏身边日常服侍的人,也换成了一个叫瑞芬的媳妇子。

瑞芬是个容貌极为平凡的女子,很不招人眼。不管在哪儿都如同隐形人一般。不过这人的眼神却十分沉着。傅珺觉得,这个瑞芬再加上顾、刘两位妈妈,张氏身边的力量又强了一些。

四月中旬傅珍便出嫁了。亲迎的那日,傅珺并没有去坐席。

她乃是失妇之女,虽如今有了个继母郑氏,但这种大喜的日子里像她这样的人还是避忌些的好,于是她便托了个病推掉了。侯夫人也并未多些说什么。

傅珺如今在府中地位超然,侯夫人对她的态度更是客气中含着几分隐约的尊重。许皇后有孕一事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傅珺深谙其中道理。

虽然没去坐席,却并不代表傅珺对宴上情形一无所知。白芍很详细地跟傅珺讲述了整个宴会的情况,甚至连顾家那边的情况也给她打听得一清二楚。傅珺觉得这小丫头在打听事情这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连青蔓也不及她。

据白芍说,顾家便住在长乐坊的西头儿,院子不大,只有三进。她还跟着送嫁的队伍混进去看了一圈儿。

白芍说,那顾家着实地方小了点儿,贺客一多便有些挤挤挨挨的。好在席面儿人不算太多,即便如此也是略嫌局促。负责招待女眷的乃是顾家先夫人的表亲,白芍说那是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叫做颜茉。

据白芍打探来的消息,说是这颜茉乃是顾家老爷顾峤先夫人颜氏族中的远亲,家中乃是商贾,颇有几分资财。颜茉幼时体弱多病,从小便在寺院里长大,直到十五岁方才回家。

回家之后这位颜茉姑娘也是弱不禁风的,一直病病好好地折腾着,好在她家里头有钱,这弱症治了好些年总算是好些了,只可惜颜茉病得时间太久,病好了,人也年纪大了,错过了婚嫁的最好机时,耗到了如今青春将尽。

好在颜茉是个聪明利落的/性/子,管起家事来倒是一把好手,与各房亲眷亦往来极频,渐渐地便有人请她帮着操持些宴会、茶会等事,她也都来者不拒。今儿顾家娶新妇,又是娶的侯门贵女,顾峤的那两房小妾自是不好出来见人的,颜茉好歹身份尚可,如今身体也养好了,倒是出面待客的一等人选。

“那颜姑娘生得如何?”听完了白芍的描述,青蔓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声儿。

实在是此人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连傅珺都有些好奇起来。

白芍便道:“生得倒是白净,气色也还好,瞧着倒不像是个病秧子。”

傅珺便笑道:“若真是个病秧子,如何能撑起这般场面?据我猜着,只怕她的病也是有说头儿的。”

一旁的沈妈妈便点头道:“姑娘可说到老奴心里去了。老奴也觉得这颜姑娘病得不寻常,还去寺庙里住了十五年,这事儿听着就古怪得很。”

傅珺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也只是听听便罢了。

傅珍回门的那天,傅珺原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不过半中间儿的时候却是被春烟请去了绮墨轩,与傅珍见了一面儿。

第473章

虽只是短短几日未见,傅珺却觉得,眼前的傅珍还是变得有些让她认不出了。

傅珍穿着玄色遍地锦长褙子,褙子上镶着两寸宽的绛色蝶恋芍药宽边儿,里头是玄地挑花金蝶交领襦,梳着百合髻,簪着整套的金累丝头面,气色红润、眉眼温柔,与她平素在府中的形象大为不同。

“姐姐真是神采飞扬,小妹都有些认不出了呢。”傅珺笑道。

傅珍面上一红,复又作恼:“四妹妹一来就打趣我。”说着到底笑了出来,复又上前拉着傅珺的手,语声真诚地道:“亲迎那日妹妹没去坐席,我都听人说了。今儿回门,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四妹妹一面,跟妹妹说说话儿。”

说到这里,傅珍的眼圈便有些微红。她松开了傅珺的手招呼她坐了,又叫春烟端了茶水点心过来。

傅珍难得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傅珺便有些感慨。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傅珍这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或许便是因了这个缘故吧。

傅珺便陪着傅珍坐了一会,姐妹二人说了些闲话,直到前头席面摆好了过来催,二人才分开。

三朝回门过后,傅珍这一头的婚事便算是完全结束了。旁的不说,只长房便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

好歹这也是平南侯府孙辈的第一桩婚事,张氏头一个便躲不过,连着数日忙得脚打后脑勺。总算诸事圆满,那个顾家虽不算高门,却好在一家子弟皆很上进,说不得往后便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张氏对这椿婚事还是颇为满意的。

时序转眼便过了小满,后湖边的那一行柳树已是浓翠如荫,长长的枝条垂落在湖面上,风过时宛若舞娘垂袖轻舞。靠近湖畔的荷叶也渐渐地画出一个又一个深绿色的圆盘子来。

金陵城的夏天终于到了。

因天气渐热,侯夫人便吩咐张氏,叫她提前预备起来。待过了端午便要阖府去别庄消夏。

这一日。傅庚下朝后没多久,侯爷身边的长随赵守安便过来传话,说侯爷请他去品藻堂说话。

傅庚来到品藻堂时,平南侯正负手背门而立。仰首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凌波烟雨》大中堂出神。

傅庚没有扰他。进门后便自垂手静立。赵守安退出廊外守在阶下,品藻堂周遭一片安静,唯有风拂过高大的银杏树。碧叶摇摆,发出轻微的“簌簌”的声响。

过了良久,平南侯才转过身来,望着傅庚道:“你来了。”

傅庚微微躬身:“见过父亲。”

平南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罢。”

傅庚依言坐下,两手安放于膝上,神情怡然不动。

平南侯望了他半晌,见他眉眼沉静,稳若磐石,自有股巍然坦荡的气势。侯爷不免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三郎,你可知我今日寻你过来要说何事?”

“儿知晓。”傅庚语声平淡地道,眉头都没动一动,“父亲放心便是。”

平南侯神情微顿,复又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便好。你位极人臣,将列九卿,德行上犹需谨慎,为父也是担心你蹈王子敬覆辙,故才唤你过来说一说。”

前朝大儒王献之字子敬。平南侯这是以王献之的事提醒傅庚。

傅庚立刻起身恭声道:“儿不敢。儿何德何能与前朝大儒相比?王大令为人端方,平生唯一德行不妥处便是与郗氏女合离。儿这半生却多有行差踏错之处,往后自会更加谨言慎行。”

平南侯目注傅庚良久,抬手抚须道:“你知道便好。我最近颇听了几句风言风语,想你也听到了。此事还需妥加处置为上。宜早不宜迟。”

傅庚没说话,只又躬了躬身,姿态十分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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