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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485)+番外

那掌柜的其实也很懊恼。登闻鼓已经好些年没人敲了,这场热闹必然好看。可惜他要开店做生意,只能望街兴叹。

安德坊大理寺门前,傅珺一身素服。腰垂青带。正一下一下地敲着登闻鼓。

在她的身后,沈妈妈并涉江等人皆肃容立着,青芜与青蔓二人抬着一样东西,那东西上盖着一面绛色绒布。这也是她们这群人当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大理寺的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他们伸着脖子、张大了眼睛。望着那个击鼓的少女。

虽然一身素服。身无簪珥,然少女头上的帷幕以及她身后那群下人的举止,无不昭示着这少女绝非普通平民。而是高门贵女。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压抑的议论声中有掩不去的/兴/奋。

这可真是一场大热闹啊,高门贵女击鼓鸣冤,众人简直等不及要看这少女登入大堂,吃一顿杀威棒的情景了。好些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贵人,今天倒好,不仅能见着,说不定还能看见贵女的身子。

人群中已经有人捺不住地叫出声来:“小娘子何必鸣冤,来找哥哥不就行了。过堂的那顿棒子小娘子可万万吃不起哪。”

他这话极尽猥琐,语意更是下流致极,人群中便有人跟着怪笑了起来。

沈妈妈气得浑身发颤,一旁的涉江亦跟着白了脸,然而傅珺却完全不为所动,仍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鼓,全身上下凝着一股冷肃之气。

那小混混还待开口再说什么,忽觉后颈一麻,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中。随后,一道极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再有混说的,别怪我兄弟手黑。”

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几个身穿皮甲、挎着腰刀的兵士,自人群中挤了出来,齐齐围在登闻鼓四周,将那名击鼓的少女与她的婢仆护在了中间。

有那有些见识的,立刻便认出这几人穿的甲衣可不是普通侍卫能穿的。那可是五军营的服色!

众人一时皆噤了声,方才说话的那个小混混也吓得脸色微变,一句话不敢多说。

却见这群兵士中的一个黑脸大汉提声道:“好教各位乡亲知晓,我等皆是当兵的,家人俱在西北。前些时候家乡遭了灾,村儿里还有饿死的人,眼瞅着这个冬天就熬不过去了。天幸有了慈善基金会,送了过冬的粮食衣物,我等家人才算活了条命。别的人我兄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傅四姑娘连嫁妆银子都捐了,就为了救我们这些穷苦人。乡亲们说说,这等恩德,我等可能忘?可该忘?”

他的声音粗豪高亢,四周百姓俱是静静地听着,这一声声话语便混在鼓声里,听来说不出的震耳。

“我等是粗人,没什么能做的,又不敢忘恩。听闻傅四姑娘在此击鼓鸣冤,我等誓愿于此护卫。若是再有那满嘴里喷粪的,可休怪我等刀下无情!”说着他猛地抽出腰刀,凌空虚劈了一记。

那大刀的刀锋划过空气,发出“咻”的一声锐叫,气势骇人。

众人俱是一惊,那个说浑话的混混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这才知晓,这击鼓鸣冤之人,竟是著名的傅氏四女。“探花女史”的“大孝”之名,不只是京城中人,便连外省也都传开了。

那些原先怀着看热闹的心态的人,此时倒有一多半儿收起了心思。别的不说,傅氏四女将亡母留下的嫁妆尽皆捐出,救济穷人,在坊间已有“侠女”之称。

这样的贵女,整个大汉朝也只此一个。对于她的种种行为,虽然每个人的看法不同,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位贵女值得尊敬。

身后的议论声渐渐又响了起来。众人都在悄声猜测着,不知这位著名的才女加侠女,有了什么样的冤屈,竟还要来大理寺击鼓鸣冤。

傅珺将视线转向了前方的大理寺。那两扇高大的黑漆门光可鉴人,门前凶兽威风凛凛,就连门环上的铜兽也是一脸的凶相。

这就是大汉朝最高法院。

今天,这里就是傅珺的战场,她要与那个所谓的“贵人”正面对决!

“咿呀”数声,大理寺的正门终于缓缓开启了。

傅珺放下鼓槌,缓步行至大门正前方。此时,一列列的刀斧手、旗牌官、皂吏等等鱼贯而出。那些皂吏的手里拿着朱漆刑棍,在队伍排列整齐之前,他们以棍棒“笃笃”地敲打着地面,场面肃杀。

第521章(春节更加二)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

傅珺打头,沈妈妈等人相随,带刀兵士殿后。在这一队奇异的鸣冤队伍前方,是整齐的玄色官服、白底皂靴,是如潮水般涌出来的大理寺差役。

傅珺一身青衣,便站立在这黑色潮水的对立面。

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一身素淡的青衣,虽然瘦弱纤细,却带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利箭破空而出,直直指向前方。

“何人喧哗?”深深的公堂之上,一个声音蓦地响起,威严而森冷。

傅珺微微垂首,提声道:“平南侯府傅氏四女,为亡母申冤,状告定西伯夫人卢氏毒害亡母傅王氏!”

她清淡的语声如风寒凉,堂内阶下,一片安静。

然而下一秒钟,“哗”地一声,人群像炸开了锅似地,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傅四姑娘居然是为亡母申冤的,且还是状告定西伯夫人,这又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更有人问:“傅四姑/娘/的生母亡故多久了?”

便有那知晓一二的悄声道:“已经死了七、八年了。当年傅四姑娘才只六岁,丧事方一办完就去了姑苏,前两年才回的京。”

这回答立时惹来众人一阵嗟叹。

幼年丧母,又孤身去了异乡,一看就知道这是不被待见给赶走了。众人又联想起傅三郎连纳五妾之事,一时间倒有不少人心生恻隐。

便有人叹道:“没/娘/的孩子可不就没人疼么。多可怜哪。她爹还一个劲儿地纳妾。虽说是贵女,那日子指定还不如我们小老百姓儿呢。”

这话立刻引起了一片共鸣。

人都是怕比较的。往常听来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贵女,竟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日子过得比普通百姓还不如。这种比较,让这些看热闹的人心理上有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这时候人人都觉得自己活得很好,至少比这个表面风光的傅四姑娘要好。小老百姓日子虽紧巴,好歹一家子安安稳稳的,不像傅四姑娘,小时候没了娘,长大了爹又是那样儿的。如今为母申冤居然没去找亲爹。反求到大理寺来了。

又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那定西伯夫人怎么又被傅四姑娘给告了?听那话里的意思。是定西伯夫人谋害了傅四姑/娘/的亡母?”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便又有那消息灵通的悄声道:“哎哟,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这卢氏不就是抚远侯的次女嘛,当年她可是好大的年纪才出嫁来着。据说啊。据说当年傅探花才丧了妻。那一头卢氏次女就要百日内嫁过去续弦呢。只后来不知怎么这事儿又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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