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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02)+番外

冯氏将一应事宜安置得极为妥当,府中下人被分派成了无数专项组,临清阁也临时抽调人手去了前头支应。一时间,府中但闻欢声笑语,那明灿灿的灯火直亮了整间府邸,又有腊梅蕊冷、红梅傲霜,直似人间天堂一般。

若论这满座中最为开怀之人,那定是裴氏莫属。

裴老夫人素性喜静,不耐这热闹场面,只出来照了个面儿便又回了瑞锦堂。裴氏钗玉簪金、拥裘倚锦,独据上座,享受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奉承讨好,着实快意。

然而,这座中却也有人愁眉不展,便是二太太吴氏。

今年的团圆饭,各房人等尽皆到了,却唯独少了一个孟翡,吴氏心中思念女儿,坐席时便锁了眉头,显得有些不大欢喜。

她原以为孟翡能够回家的,却不料三公主刘霓对孟翡似是极为信重,大过年的也要拉她作陪,还请她同去宫里的摘星楼看放焰口,又赏了不少玩物给二房。

此等殊荣,温国公夫妇自是诚惶诚恐、欢喜不禁,连孟瀚亦托宫人带了口信儿道“家有好女、父心甚慰”,唯有吴氏心疼女儿孤零零地呆在宫里,心下十分牵挂。

傅珺因有着三品诰命在身,除夕、大年初一这两日皆是白天与孟渊去宫里领宴,晚上回府过节,听说孟翡与三公主刘霓相处极佳,傅珺还以为领宴时能见到她呢。

可是,两次宫宴刘霓倒是次次都在,陪在其身边的却并非孟翡,而是一个面貌普通、气质柔善的官家小姐,据说乃是吏部右侍郎之女。

傅珺回府之后,孟翀便来打听消息,傅珺据实相告,孟翀听了,那张又长胖了些的小脸儿便皱了起来。

傅珺柔声宽慰他道:“宫宴规矩又大,人又多,三婶婶又坐在极远的位置,也或许是没瞧清。”

孟翀却是一脸愁容,并未因傅珺的宽慰而开解,再加上一旁还有个黑着脸一身煞气的孟渊,他的脸便皱得更厉害了,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第651章

见孟翀不敢说话,孟渊的神色便越发地冷,“咄”了一声,蹙眉道:“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听了这话,孟翀越发吓得头都不敢抬,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又站了一会,便闷闷地向傅珺道了谢,辞了出去。

见了孟翀的反应,孟渊极为不屑,眉间冷意湛湛,傅珺便忍不住摇头:“他才几岁?你也过于严厉了些。”

孟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上前拉了傅珺的手回里间安歇。

年初一进宫领宴,年初二回娘家省亲,初三初四拜访宗室,初五迎灶王爷家中摆宴,初六初七拜亲访友……

这是傅珺身为郡主后的第一个/春/节,亦是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其忙乱程度远甚于前,大半个节过下来,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孟渊心疼她,接下来的几日便不叫她出门,安心在府里静养,直到正月十五那日,方才避过了众人,夫妻二人带同数名暗卫,轻车简从出了侯府。

青幄油车,快马轻骑,哒哒的蹄声与辘辘车声相伴,车外更有爆竹声与笑语声,灯火的光亮透进车窗,喧阗出一城的热闹繁华。

傅珺半倚在锦褥上,心绪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怎么了?”孟渊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傅珺轻轻摇头,又转首去看他。他亦正看着她,冰眸映在微暗的灯火下,有着星光的璨然明亮。

傅珺一笑。人向他身上靠去,那一阵涌上心头的伤感,亦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渐渐散去。

马车在离着朱雀大街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前面车马拥挤、人头攒动,已经过不去了,孟渊便扶着傅珺下了车,二人的执手相握,立在街口向远处张望。

星河般的灯火在前方烁亮着、流动着,沉寂的夜空中星光寥落,一轮冷月高悬在上元馆酒楼的檐角边,朗朗清辉被尘世的灯火尽数掩去。

那一街的热闹。像是与他们隔了个世界。

他们久久静立着。背影印在青墨色的天空下,并无人再往前一步。

“便在这里,可好?”良久后,傅珺方才轻声语道。

尘世烟火。绚烂如斯。而她。却始终融不进去。

在心底的最深处。她知道,那终究不是她的世界,甚至亦不是他的。

只需以这样的距离远远地看着。欣赏着,欢欣着,于她而言已是圆满。

她深信,他亦如是。

“我也正这么想。”孟渊说着,将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一些。

人流从他们的身畔经过,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那热闹最深之处,而他们便立在远处静静看着,脸上心里,安宁欢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朵烟花蓦地升上了半空,映亮了星子,亦照亮了清冷的月辉。傅珺悄然回首,漫天的烟花与清辉下,是他昳丽的侧颜,如雕塑一般俊美。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回眸而视,一刹时,便连星辉与月华都在他的眸光中失了色。

“嘭”,又一朵烟花在半空绽放,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傅珺蓦然轻笑:“真好看。”

轻柔的话语声,只有他才听得见。

他笑了起来,道:“很美丽。”语声低柔,若流转的大提琴。

就像他知道她说得是他,她也知道,他说得是她。

他们望着对方,深深地看进了对方的眼睛里去。

烟花与星光似是皆消失了去。与之一同消失的,亦有许多年来印在脑中的那个凄惶的夜晚,那些曾经的疼痛与愧悔,年少时孤清的岁月,在这盛大灿烂的人间烟火中,尽皆消散无迹,留在心底的,是温馨安详,是两情缱绻,是执子之手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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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永昌殿高大的门槛时,姜姒的头垂得极低。

东风细细地拂了过来,几片粉嫩的桃花瓣儿落在她的裙边,有几分牵缠地,贴住她的裙角,复又委落尘埃。

姜姒停下脚步,展开绣了百蝶穿花纹样的衣袖,轻轻地拂了拂裙角。

东风管自多情,惹罢了落英阵阵,便又去催柳絮纷纷,这偌大而又空阔的御花园中,粉白黛绿终究只得付予/春/风,却难得有人来顾上一顾。

姜姒立在花园中,望着这场无声而浩大的花飞絮舞,怔忡而不能语。

建武三年的/春/日光景,她似是又将辜负了去了。

细算起来,她进宫已足两年。

这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丝毫不短,足够将她心底里那团火一样烧灼着的炙热,渐渐烧成了飞灰,四散而落。

如今,她的心底只剩下了一片冰凉。

入宫两年,姜姒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那个男子,从不曾临幸于她。

一次都没有。

今上似是并不好女色,然那些妃嫔们该得幸的却也皆幸过了,甚至就连位份低于姜姒的几位夫人,亦有二、三得见天颜。

而采女姜姒自入宫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刘筠,便连宫宴时远远瞧上一眼,亦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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