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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2)+番外

傅庭忙回首看去,却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立于岸边,衣袂当风、大袖飘飞,不是傅庄又是谁?

傅庭揉了揉眼睛,生恐自己看错,傅庄却已是一步踏上了小舟。船身微微一荡,水边漾起一圈圈涟漪。傅庄撩起衣摆,在傅庭对面坐了下来,拿起酒壶,自拣了只青玉冰纹卷莲杯来,满满斟了一杯酒。

傅庄现在的模样,可让傅庭有点不敢相认了。

傅庄瘦得十分厉害,整个人像被削薄了一圈。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双颊微陷,面部轮廊十分突兀。他应是才从部里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那衣服便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秋风吹过,便越显得他形销骨立。

傅庄身为兄长,自幼便对傅庭十分看顾,兄弟二人的感情一向不错。此刻见他形容憔悴,想是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傅庭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忙低头饮了口酒道:“大哥这趟差事辛苦了。”

傅庄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又再斟了一杯。

傅庭便笑道:“大哥今儿酒喝得倒快。”

傅庄又是一仰脖儿,将杯中酒干/了,随后又斟满了酒杯。

傅庭有些吃惊地看着傅庄。在他的记忆中,傅庄是个极其自律的人,行止十分端方,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从未有过这般豪饮。

待傅庄将饮第三杯酒时,傅庭忙从他手里抢过杯子,笑着道:“大哥今儿是怎么了?怎地喝得这样快?”

傅庄手中一空,却也不与傅庭争抢,只仰起头来,望着眼前的秋水长空出了会神,随后感慨地道:“今儿的天气真是不错。”

傅庭十分摸不着头脑。傅庄此刻的表现大异于往常,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傅庄。

傅庄垂目看了看傅庭,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些情绪,似是伤感,又似哀凉,随后他温润地一笑,和声道:“大哥这是来陪你喝酒的,我倒要问你,怎地在这里消磨时间?”

傅庭便将傅庄杯中的酒倾在了湖里,随后笑道:“我也是偶发了兴致,在这里闲坐坐罢了。”

傅庄便向傅庭的手上看了一眼,不由失笑道:“我还当你转了性,没想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说是钓鱼却将那鱼竿放着不管。你倒瞧瞧,你那鱼竿子都到哪去了?”

傅庭低头看去,只见那鱼竿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了一旁,水中的浮子早漂起来了,显见得那鱼饵已经被鱼吃了。他不由亦哈哈笑了起来,道:“这般钓鱼,我自在,鱼儿也自在。大哥你这便不懂了罢。”

傅庄笑着摇摇头,将那鱼竿拉上来,向钩子上串了些油浸的鱼饵,再将鱼竿甩进水中,随后便专注地盯着水面。

傅庭将两手枕在脑后,懒懒地道:“大哥也忒闲在了,怎么不回屋去?母亲病着呢,你知道了么?”

傅庄望着一脉浩荡的湖水,似是没听见傅庄的话,过了好一会方才道:“我是从荣萱堂过来的。”

第048章

傅庭闻言便点头笑道:“我就说呢。原来大哥已经去探过母亲了。那你可见着母亲了?”

傅庄淡淡一笑道:“母亲没见我,只说要在佛堂静修。”

傅庄便擎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酒,懒散地道:“过几日便好了吧。”说罢他又举起了酒杯,“小弟这里给大哥接风了。还望大哥别嫌弃酒水简薄才好。”

傅庄笑道:“此地湖光正好,又有游鱼钓来佐酒,给我接风再好不过。大哥可不是那挑眼的人。”

傅庭笑着干/了杯中之酒,随后问道:“大哥这趟差事办得如何了?可还顺利?”

傅庄便道:“差事倒还顺利,就是路途远了些。”

傅庭便有些羡慕地道:“西南风光自与此处不同,大哥也算是长了见识,小弟却是羡慕得紧。”

傅庄笑容不减地道:“你说得没错。西南风光的确与众不同,我还带了好些土仪,已经差人送去你那里了。”顿了一顿他又道:“我这次回来歇上些日子,便还要出门。部里分派了好些差事,这三、五年间,我在家的时间怕不会多。到时候家中还要多承你照应着。”

傅庭点了点头,却未曾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庭总觉得,今天的傅庄与以往大不相同。可是,他又说不出具体不同在哪里。细细看去,眼前的人除了瘦了些,依旧还是那个温润端和,予人如沐春风之感的谦谦君子。

傅庄的归来,像是为平南侯府这个完满的圆形,安上了最后一枚缺角,让这个大家庭的氛围变得更加安宁。傅珺甚至怀疑,前些日子的那些明争暗斗,会不会是出自自己的臆想。如此安静的侯府,简直让她有点不习惯。

因着傅庄回归,侯爷连着几天心情大好,面上的笑容也比往常更多。他还为傅庄办了一次小型的接风宴,只叫了傅庄兄弟三人,爷几个在外院的江天雪霁阁里喝了顿酒。

侯夫人静修了整整七天,中间只破例见了傅庭一次。而在见过傅庭后不久,她便从小佛堂里出来了。

时隔数日再见侯夫人,傅珺发现,侯夫人嘴角下垂的弧度,比平素又加深了两分。

幸得侯夫人还是很爱笑,慈祥的、和蔼的、欢喜团团的笑。这些笑容掩去了她面容的怨苦,让她又变回了那个得体而宽和的侯门贵妇。

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中旬。早菊开罢,晚菊登场,风一阵紧似一阵,天气越发寒凉了起来。

侯夫人最近喜欢上了莳弄花草。她叫人搬了十几盆菊花,布置在院中,还叫人四处搜罗了几盆名品菊花来,分门别类排列在阶下廊前,将原本便十分刻板的荣萱堂,捯饬得更加板正端方。

对于侯夫人异于常人的审美,傅珺已经无力吐槽。只要侯夫人每天笑口常开,别老将眼睛盯着三房,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

自鬼针子事件之后,傅珈病了好些日子,连课都没上。傅珺曾与傅瑶相约着去看她,却被拒在了门外,说是已经睡下了。

张氏倒是十分和气,将她二人让进正房,拉着她们的手说了好些话,又嘱托她们时常也来这里玩。

傅珺不知道傅瑶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轻易不会去横斜馆了。对于傅珈,傅珺已经不抱任何修好的希望了。大家各过各的最好。

在傅珈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侯夫人也很少问起她来。往昔的那些疼宠与爱护,便像是被秋风扫尽了似的,余下的不过是些面子情儿。好在长房还有个傅琮,这孩子虽与傅珈是双生子,个性却截然不同,为人十分大度,又天性活泼,侯夫人现在疼他倒多些。

至于傅珺,在侯夫人面前依旧是个小透明,她存在与否,在侯夫人看来完全不具备任何意义。

却说这一日,秋凉无事,细雨挟风,傅瑶便派红袖送了张帖子过来,邀傅珺去卧月楼着棋。最近她们两个走得近一些,时常也会相约着一起消磨时间。

傅珺接过帖子,细细看去,却见那帖子折成了个方胜儿,打开后便是一张蜀制凝光五色笺,上头只寥寥两行墨迹,写着“秋窗烟雨,请君着棋”八字,左下角还印了一方刻作梅花状的私章,里头是个篆体的“瑶”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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