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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31)+番外

忙乱中的众人却是未曾发现,便在吴氏被抬回括香居时,一个年老的嬷嬷悄悄闪出了薰风馆,提着灯笼径自出了角门,不一时便来到了寥无人迹的拢烟小筑,熟门熟路地去了那三间草寮。

草寮里点了支细烛,烛光十分微弱,吴钩的脸便隐在这幽暗的光线里,唯一双眼睛发着光。

“事情妥了。”那嬷嬷躬身说道,复又将灯笼里的火吹熄了。

屋子里的光线越发黯淡了起来,吴钩便向那嬷嬷笑了笑,道:“有劳这位嬷嬷。”

那嬷嬷忙摆手道:“哎哟哟,吴爷可折煞老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传几句话而已,二太太本就是个莽撞的脾气,一听之下自是闹开了,如今阖府皆知晚姑娘的事儿,事情也定了下来,二老爷定会讨了晚姑娘进门儿的。”

吴钩笑道:“这就齐活了,还是嬷嬷会说话。更会办事儿。”他一面说着,一面便自怀里取出个荷包来,递给了那个嬷嬷。

那嬷嬷也没推辞,伸手接了荷包用力一捏,只觉得又硬又鼓,里头的银子没有十两也有五两,她一下子笑得眉眼皆开,真心诚意地道:“多谢吴爷。”

吴钩便摆了摆手道:“这几个月还要委屈嬷嬷在外院儿待着,待事情平息再回来。”

“老奴省得的,吴爷放心便是。老奴再不会多说一个字。”那嬷嬷将胸口拍得嘭嘭响。就差跪地磕头了。

吴钩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嬷嬷聪明。”

说罢此言,他蓦地伸指一弹,那细烛上的火苗“嗤”地一声便熄了下去,房中顿时一片黑暗。

那嬷嬷吓了一跳。不知出了何事。忙将灯笼点了起来。待到光明重回这间草寮时,她才发现,吴钩不知何时竟已不见了。草寮之中除了她自己,便再无旁人。

“我的个天爷爷,这人竟是会飞的不是。”那嬷嬷暗里咕哝了几句,便即出了草寮,很快地,那一盏微弱的灯笼便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夜色中……

孟瀚即将纳吴晚为良妾的事情,没过几日便传遍了侯府,傅珺自也知晓了。

当听白芍说起吴晚落水被孟瀚救起之事时,她心里便动了动。

那一天,孟渊先是回了临清阁,却又很快出去。算一算时间,吴晚落水便在孟渊离开后不久,而再一联想孟渊当时的神态与表情,傅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只是,她并不曾明着问出来。

若是孟渊想说,她自会听着;若是孟渊不愿说,她也不会多问。

夫妻相处,信任是第一要紧的。傅珺对孟渊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无论孟渊如何处置,她都不会有任何疑问。

不过,此事孟渊并没打算瞒着她,便在重阳节的前一日,用罢晚饭之后,夫妻二人坐在榻上,孟渊便将此事的详细经过尽皆告知了傅珺。

听闻吴晚试图在孟渊跟前落水,又要弹琴报答“救命之恩”时,傅珺一点也不吃惊。

前有傅珂,后有文秀,现在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吴晚,实是正常致极。

孟渊这样的多金公子、富贵郎君,又生得如此俊美,放在前世亦必是身边围绕着无数甘做小三、拉下正室的女子,更遑论纳妾并不违法的大汉朝。

傅珺总觉得,防小三最大的利器,不是正室有多强多狠,而是男人有一颗持得定、爱得深的心。因诚而守诺,因爱而不移,一切小三自是不攻自破。而若反之,则傅珺便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男人不生出些旁逸斜出的心。

不过,孟渊能够如此态度鲜明地守护他们的婚姻,傅珺还是觉得很开心。

接下来剥獐子皮一事,孟渊并未详说,只将其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工部员外郎的空缺还是岳父告诉我的,我当天便给岳父递了个信儿,又叫人向二哥透了话,二哥官升一级,从五品可纳良妾一人,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孟渊神情淡淡,似是对算计了自己二哥一事完全不介意。

“听说工部甚是艰苦,二爷也愿意么?”傅珺便问道。

孟渊淡淡地道:“原先他是不肯,如今自是千肯万肯。”言罢看了傅珺一眼,又补充地道:“却扇之事、认亲之事、文秀之事、吴晚之事,再加上过去这十年间二房的所作所为,二太太看来是太闲了些,往后只怕她是不得闲儿了。”

明明是出语讥讽,然孟渊的语气却极淡漠,神情更是冷到了极致。

不知何故,傅珺竟觉心头刺痛起来。

这是孟渊头一次谈及过去,看得出,二房对孟渊的算计,只怕从来就没少过。

这让她觉得愤怒,而下一刻,她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她向他身边坐了坐,看着他的眼睛道:“阿渊,你可还好?”

孟渊神情一怔,绷直的唇角渐渐便柔和了下来,转眸望着她一笑。

傅珺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身上冷意虽敛,然眉眼间却尚余着几分薄怒,傅珺知道,此次二房所为,终是触及了他的逆麟。

过得一刻,孟渊终是淡然一笑:“不过是小人奸计尔,下作得很。”说着他的眉眼便又冷了下来,“只她们不该屡次三番连你也算计。”

傅珺摇头浅笑,轻轻靠在他怀里,轻语道:“我无事,就是担心你,怕你心里不舒服。”

孟渊心下温暖,伸出长臂环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埋首在她颈边,鼻端满是她身上杏花般清甜的气息,他深吸了口气道:“这些事情,如今已不能如何我了。”

虽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却终掩不尽那话语中淡淡的怅惘。

第684章

傅珺反手环住孟渊的腰,在他的后背轻轻抚着,动作温柔而小心。

孟渊双臂用力,将怀中的人揽得更紧了些,语声越见低沉:“十三、四岁的时候,我身边这些事儿极多,丫鬟也……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上赶着来的,有一多半儿皆是我二哥收用过的,二太太却是拿我做了由头,借我的手一箭双雕。”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声却更显淡然:“直到几年前,我找何靖边在脸上弄了个刀疤,大汉祖制,面有疾者不得入仕,自然更与公侯无缘,这样一来,不少人皆放了心,我又极少回府,此类事才绝了迹。”

听着他冷淡至漠然的语气,傅珺的心针扎般地疼。

外室子本就被人瞧不起,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嫡母、一心想承爵的嫡兄,孟渊这一路走来,所历艰辛定是比傅珺更甚,也难怪他的性子如此偏激。

“往后总有我陪你。”傅珺柔声道,仰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他的唇冰凉,他全身上下的气息亦冷得叫人心底发寒,而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心疼且怜惜。

“我爹和我娘皆是庶出的,咱们是一样的人。”她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温热的吐息蕴着甜香。

孟渊的心软成了一汪水,那温暖的水汽漫升而上,渐渐地让他从心底里热了起来。他也不说话,只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径自穿过门帘。去了里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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