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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41)+番外

昨夜她几乎没怎么睡,今天更是一早便起来了,平生第一次为了挑衣裳而犹豫不决,耽搁了许多时间。

此刻,坐在素心馆的明间儿里,她从没发现时间竟是过得这样慢,等上许久许久,那座钟的指针才会挪一格。

也不知孟渊现下如何了?她做的里衣可够他穿?他是瘦了还是黑了?有没有像她想他一样,也思念着她?

纷纷扰扰的思绪如窗外乱飞的柳絮,拂不开亦看不尽,唯觉一阵阵地恍惚。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珺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院子外头忽然便响起了丫鬟满是惊喜的声音:“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裴老夫人立刻便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掩不去的笑,高声问:“是阿渊回来了么?”

一个小丫头这时候才连走带跑地进了屋,一进门便笑着见礼道:“回老太太的话,是三爷回来了!方才进了垂花门儿,正往里头走呢,婢子先赶回来给老太太报喜。”

裴老夫人喜得眉开眼笑,道:“好个聪明的小丫头,来人啊,看赏。”

话音未落,一旁的大丫鬟知雅便含笑上前,将个大荷包塞给了那小丫头。

小丫头揣起鼓鼓的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欢天喜地地磕了个响头便跑了下去。

接着又有好几拨来报信儿的仆妇,裴老夫人皆是重重有赏,随后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见礼的声音,“见过三爷”、“给三爷请安”。

廊下的丫鬟早便殷勤地打起帘栊,未几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屋门外。

傅珺定定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近的人影。

黑了,也瘦了,然俊美的容颜却仍旧夺目,是多年前在灯火下昳丽的少年郎,亦是于烟花漫天时回望着她的那张温暖的脸。

一股又酸又软的情绪漫了上来,傅珺的眼角已是微湿,唇边却漾起了一丝笑意。

似是心有灵犀,孟渊亦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转眸去看她。

刹时间,周遭的一切似皆消失了去,傅珺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那样响亮,那样急促,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情不自禁地抚着胸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阿渊,阿渊,到祖母这里来。”裴老夫人满脸是笑,眼中却含着泪花,一迭声地唤道。

孟渊转过视线,脚下不停,大步行至裴老夫人身边,跪下磕了个头,沉声道:“祖母,阿渊回来了。”

依旧是如箫鼓般悦耳的声线,微沉的尾音带着几分嘶哑。

像是被这声音的弦拨动着一般,傅珺觉得,她的心又跳得急了一些。

裴老夫人的眼眶已经红了,复又笑了起来,亲手去扶孟渊,语声微颤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语罢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向他身上拍打了两记,哽声道:“你这孩子,走的时候儿也不说一声,直到打起来了祖母才知道,祖母可真是担心……”一面说着,一面便落下泪来。

孟渊的眼圈也有些发红。

这阖府中除了孟清之外,也就裴老夫人视他如亲人,当年他初入府时,裴老夫人亦对他多有回护。此刻见她老泪纵横,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担心,孟渊心中颇为愧疚,便道:“老太太教训得是,孙儿不孝,事先不曾支会您一声,累您为孙儿担心了。”

第695章(200月票加更)

裴老夫人见孟渊仍跪在地上,整个人又黑又瘦,比起往日不知憔悴了多少,她到底心疼孙儿,便又去拉他,又是哭又是笑地道:“你还不快起来,还要你祖母拉你不成,你这般长大,祖母可也拉不动你。”

这话说得一屋子人皆笑了起来,裴氏与冯氏等人忙上来相劝,孟渊便也起了身,转眸向旁看去。

那个纤秀而美丽的身影,正亭亭立于他视线的终点,眉目如画、风姿清丽。

他的眸光刹时温暖,尽皆拢在她的身上。

没去管旁人侧目而来的眼神,更未去理会一旁裴氏有意的咳嗽声,孟渊蓦地迈开大步,径自便行至了傅珺的身前,望着她一笑。

“我回来了。”他道。

傅珺的耳边,似又响起了大提琴的乐韵,这短短四字像是带着余波,久久回旋于她的心底。

“嗯,我知道。”她望着他笑,睫羽上却凝了一层水珠,微酸的疼痛一刹时漫上了全身。

孟渊向她一笑,笑容灿烂得令人目眩,旋即他便转过了身,向裴老夫人躬了躬身,道:“老太太,孙儿尚有军务未结,需得先去五军营一趟。”

“这么急?”裴老夫人的眼角尚有泪意,拿了帕子抹泪道:“怎么这才一回来就又要走?你不是还要去西北吧?”说到后来,她的语气中已尽是担忧。

“孙儿不会去西北,老太太但放宽心。”孟渊说道。又向裴氏略一躬身,道:“母亲,儿子还需回五军营处理公务,需得耽搁些时日。”

裴氏眼角微眯,手里的帕子却按在颊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去罢,你房里的事不用担心,自有我帮着照看。”

孟渊神情微肃,眉眼未动。向裴氏再躬了躬身。最后再向傅珺的方向看了一眼,温柔地道:“阿珺,我这便去了。”说罢他便大步转出了槅扇,不一时便闻靴声枭枭。他修长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院门处。

“可早些回来。”直到他的人影已经不见。裴老夫人方想起叮咛了一句。自然。这一句殷殷的叮咛,孟渊定是不曾听见。

傅珺亦未听见裴老夫人的话。

她的视线长久地停伫在窗扇处。窗上的梨影纱掩映出一角院墙,绿荫荫的蔷薇翠叶如盖。攀住墙头,有小小的花苞露出枝头,在风里轻轻摇曳。

孟渊的身影,方才便嵌在这绿色葱笼的背景下,而此刻,那里唯有东风轻拂,碧叶摇枝。

傅珺墨染般的长眉,微不可察地一蹙。

然而,屋子里已经再度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响个不息,并没有人注意到傅珺有什么不同,而傅珺也始终表现得十分平静。

孟铸他们没多久便也回来了,众人便又忙着迎国公爷并几位爷坐下,听他们细述边军进京时的盛况,裴老夫人与孟铸显然极是欢喜,人丛中时不时便会传出他二人的笑声。

众人说完了话,便又聚在素心馆里用了午饭。孟铸叫人开了一坛云州金窖,家下男丁人人皆倒上了酒。孟澄与孟瀚自不能免,孟羿如今已经整十三岁了,全然是个小大人,竟也似模似样地陪了一杯。

女眷这一席也上了酒,却是今年新制的桃花酿,那酒是用糯米酒并桃花露兑制而成的,入口甜软、回甘微醺,酒劲儿并不大。裴老夫人喝了一盅,吴氏等人也皆饮了些,傅珺却将酒倒给青芜了,只说她不擅饮,众人倒也没强去灌她。

一顿饭直吃到将至未正才散,孟铸扶醉而去,众人亦各自回房,冯氏便与傅珺相携着出了素心馆,两个人漫步而行。

转上了通往水榭的那条碎石小径,冯氏便轻声道:“方才在席上我也不好劝你,你莫要担心,三爷已经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这便是好,如今不过是在京营里待着,不会有事儿的。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且回去好生歇着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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