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庶庶得正(653)+番外

青芜立刻向傅珺蹲了蹲身,旋即便步出了西次间儿。

房间里的说话声仍在不时传来,一句两句落入耳畔,衬着这满屋子青碧的绿意,有一种宁静与安详。

“您方才看到这个时,为何会停了一下?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是青芜熟悉的傅珺的声音,清清淡淡,如山中冷泉拂过耳畔。

“回娘娘的话,民妇不敢隐瞒,民妇以前还真见过相似的东西,故此方才多瞧了一眼。民妇失礼了。”这是严氏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却也能叫人听得清楚。

不过,当槅扇上的那道锦帘落下之后,这些声音便皆听不到了。

青芜回身跨过明间儿的门槛,亲自守在了廊下。

临清阁里一片宁谧。似是连时间也停驻了一般,唯有偶尔飞过的粉蝶,兀自舞蹈着,翩翩飞过了院墙……

送走了李念儿与严氏,傅珺便叫青芜换了一壶新茶,又遣退了所有人,随后便独自坐在西次间儿里,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对所有事件进行了通盘的考虑。

这是一项极其耗费精神的工作,因为。思考时所需要的大量资料。皆是储存在傅珺的记忆中的。

那一刻,傅珺鲜明地感受到,人的大脑是一个多么繁杂而精密的仪器,许多尘封的记忆、不经意间的画面、偶尔想起的细节。便在这台机器的运行下。被傅珺一点一点地挖掘了出来。

直到那时傅珺才惊觉。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有多少细节被她忽略了,又有多少明显的破绽与疑点。其实早就呈现在了她眼前,而她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以及某种连她自己也难以说清的感情,对这些疑点,选择了视而不见。

当她终于自思绪中脱出身来时,已是时近午时,到了用膳的时间。

用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午膳,傅珺便又将人遣了出去,继续在书案前枯坐。她的手边摊着一张素白尺幅,原是用来起画稿用的,如今那上头却写满了字,还画着不少箭头、方框、下划线等等。

剔除一切感情因素,在确定了一个基本的逻辑点之后,剩下的,便是进行合理的推理,或者说,是在基于某个设想的基础上,对今后的事件走向进行全盘的战术推演。

这项工作比上午时还要耗时耗力,傅珺一直忙到黄昏将近,才终于告一段落。

她抬起头来,望着窗纱出了会神。窗纱上拢了一层薄青,淡淡的绯色斜阳滤过梨影纱,在地面上落下几抹暗影,细细瞧去,倒有几分釉里红的味道。

她自案边站起身来,向窗外张了一张。

涉江与绿萍守在廊下,皆是安静不出声,不远处,几个小丫鬟抬着食盒,自院外走了进来。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要用晚膳了,傅珺不由有些失笑。因为专注于手中事务,她一点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却不知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便如此消磨了去。

这般想着,傅珺便又蹙起了眉头。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认一件事。

“涉江,打些水进来。”傅珺将稿纸翻转过来,提声吩咐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涉江松了口气。傅珺关在房里整整一天,她实在有些担心,如今听了这一声唤,便知傅珺这是忙完了。

一壁想着,涉江一壁便应了声是,不多时便亲自捧了个小铜盆进了西次间,将铜盆轻轻搁在案上,复又垂首退了出去。

铜盆里盛了半盆清水,映出满室的暮色。傅珺将写满了字的纸浸在水中,待墨迹洇化、字迹全消,方才将纸取出揉成了一团。

到目前为止,理论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然实践工作却仍需一步一步推进,不可操之过急。当然,有些事情这时候却是可以做起来了。

沉吟了片刻,傅珺便又在案前坐了,抽出一张素笺,提笔写了起来。

要写的内容很多,然而她却写得极快,不多时便写好了信,吹干墨迹后便装进信封,以火漆封好并印上一朵海棠印鉴,将楚刃叫了进来,着她将信送给王襄。

楚刃领命而去,傅珺的心里却仍有些发沉。

好在时间还早,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布置,而她此前犯下的错误,如今亦并非不可补救。她一面暗自思忖,一面又抬头望向窗外。

青砖墙上爬满鸢萝,一些细细的花朵在暮色中绽放,香气芬芳。

只是,这荼蘼的味道却并不能令她心情舒畅,她凝眉望着砖墙外的那一线天空,面上的神情十分凝重……

**************************

谷雨过后没几日,傅珺便接到了李娘子送来的消息,四月初十,平南侯府三爷傅琮大婚。

说起来,傅琮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此前因一直在山东求学,婚事便耽搁了下来。去岁傅琮终于回了京,准备参加三年一度的武举考试,他的婚事也在张氏的张罗下敲定了,订下的乃是一位通政司参议的女儿。

那通政司参议官职虽只得五品,其母却是定西侯府的正经嫡出姑娘,背景可谓深厚,与平南侯府称得上门当户对。这门亲事难得地得到了傅庄与张氏双方的肯定,从议亲开始便走得极顺,婚期便定在了今年开春。

接到这个好消息,傅珺自是欢喜,便叫人开了箱笼,挑了一对寓意吉祥的双鱼戏莲羊脂玉佩权作贺礼,着涉江与沈妈妈一同送了过去,又将楚刃叫进来,悄悄吩咐了她几句话。

第709章

不几日便到了正日子,傅珺一早便回了平南侯府,这也是大汉朝的风习,出嫁女回娘家参加婚宴,通常只坐半日的席,晚上那一顿却是不吃的。

马车方一驶进永宁巷,便有喧阗的笑语人声扑进车帘。傅珺撩起窗纱的一角向外看去,却见平南侯府大门的门环上系着绛色缠金线如意百结绦,匾额下挑着簇新的绛纱灯笼,写着斗大的喜字,宽阔的巷子里车马往还,十分热闹。

长房长媳邹氏早得了信儿,在仪门处接了傅珺,姑嫂二人说笑了几句,便乘着软轿来到了霜风梦晓轩。

霜风梦晓轩里此时恰是环朱绕碧、脂香粉凝,坐了满满一屋子的女客,傅珺先去拜见了侯夫人并张氏等人,便被招呼着坐在了侯夫人左下首的位置。

傅珈正在一旁陪着宜兴伯家里的几位女眷说话,她与傅琮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是要帮着招待客人。傅瑶则坐在离傅珺不远处,此时便凑上前来,将一柄团扇掩了半面,向傅珺轻语道:“四妹妹你快瞧,二姐姐身边又换人了。”

傅瑶不说傅珺也注意到了,傅珈这一回带出来的是个生得极秀婉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儿,皮肤细白、眉眼精致,穿了一身鹅黄卷草纹轻罗褙子,腰畔上的那枚仙鹤牡丹粉玉禁步水头极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一个说是姓康,才提上来的,原先是针线上的丫鬟。”傅瑶一面悄声说着话儿,一面以手肘拐了拐傅珺,“我听人说,上次的那个孙姨娘前些时候染了重病。人已经送去庄子上了。”

上一篇:闺宁 下一篇:良陈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