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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63)+番外

此等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人格是不可能健全的。更何况,即便是正常环境下成长的人,亦不能单纯地以好坏划分。就比如金阿大。在傅珺眼中乃是十恶不赦之人。可魏霜却愿以命相抵,救下此人。

思及此,傅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往后。先生要往哪里去?”她轻声问道。

此事过后,魏霜他们肯定是要离开的,傅珺虽曾挽留,然她却是去意坚决。并不愿再留在金陵。

魏霜的神情有些怅然,语声越发低沉了下去:“我还未曾想好。原打算去北方的,但阿四说那里太冷,他不想去。”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便有了些许笑意:“他说。待阿大回来了,我们这些人也算齐全了,届时山庄是一定要派人来追杀的。既然总归难逃一死,与其死在塞北苦寒之地。他情愿死在温暖的江南。”

她的语气很淡,神情亦是淡然,仿若与傅珺论及的并非生死,而是携酒远游的风雅事一般。

“先生多虑了。”傅珺轻语道,面上含着一丝浅笑,“以学生看来,山庄对先生一行,已经不会再去追究了,至少这几年不会,先生但放宽心。”

魏霜击杀刘竞,说简单点便是助新帝登基,若说得复杂点,那便是藏剑山庄使了一招成功的反间计,魏霜更是凭一己之力令山庄站在了胜利者一方,以常理推断,山庄对魏霜所为应是赞同的。若非如此,魏霜等人又如何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魏霜闻言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

傅珺亦不再多言,转开视线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绕翠山庄的粉墙上悬了宫纱灯笼,在风里摇晃得厉害,那淡红的光晕投射出去,照不及尺许,便被沉沉夜色吞没了去。

她站起身来,踱至窗边极目眺望。

远处的天边云层堆积,厚厚的云块之间偶尔划过一线白亮,随后便是隐约的雷声轰然响起。

“要下暴雨了。”魏霜不知何时亦踱了过来,立在傅珺的身畔。狂风透窗而入,她腰间长剑的剑穗被风掠起,“啪”地一声轻拍在傅珺的裙裾上。

“这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傅珺的语声有些慨然。

魏霜侧眸看着她曾经的学生,神色十分复杂。

过得一刻,她方沉声道:“我去了。”言罢一顿,又轻轻拍了拍傅珺的肩膀:“保重。”

傅珺转首一笑,复又看向窗外乌云翻滚的天空,轻声道:“先生也保重。”

蓦地一阵狂风大作,青色纱帘“刷啦”一声飞向了半空,那一刻,傅珺似是听到了衣袂搅动空气的轻微声响,随后,便是长久的岑寂。

她没有回头去看,亦没有任何动作,唯凝望前方的眸子里,闪过一痕淡淡的情绪。

涉江轻手轻脚走进屋中,点亮了案上的灯烛,举眸处,却见一抹倩影悄立窗前,长长的裙裾在风里翻飞着,似是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涉江迟疑片刻,上前问道:“娘娘,天晚了,可要点上灯?”

“点上吧。”傅珺回首一笑,清澈的眸子在灯火下璀璨如星,“多点几盏,我要看会书。”

“是。”涉江应诺了一声,自去取了火折,开始一盏一盏地点亮烛火。

灯笼、烛台、提灯与壁烛,不消片刻,勇毅郡主府的绕翠山庄之中,已是灯火通明。

只是,阔大无人的府邸中,这一角庭院的灯火再是如何明亮,亦显得冷寂而单弱,远远看去,便像是黑沉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涉江收起火折,又望了一眼坐在灯下看书的傅珺,见她专注于书卷上,便也没再打扰,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青蔓她们皆住在相隔不远的院子里,这是傅珺一直坚持的,理由便是怕她们过了“病气”。因此,待涉江一走,这庭院便越发地空阔起来,却偏偏灯火明亮,瞧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风越来越大,夜色如墨,星月全无。

银白色的闪电撕裂云层,仿若巨人力士手执利剑、劈开天际,划下一道道铁划银钩,带出一声声震动十方的惊雷巨响。

然而,雨却始终未至。

虽是电闪雷鸣、云气翻涌,阵阵疾风将沙石吹上半空,可雨却一直没下来,唯有空气中愈来愈浓的水腥气,预示着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大暴雨。

PS:明天开始,本文正式进入解谜阶段,作者君先顶锅盖出来说一声,明天的剧情可能会让部分读者轻微不适,如果看了不爽也请轻拍,因为这是从本文第一卷开始就埋的伏笔,所以作者君先求个放过,谢谢。虎摸你们。

第720章

绕翠山庄里的灯火,渐次熄了下去,然即便如此,那正房里几盏灯烛所散发出的光亮,仍在这暴雨将至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醒目。

傅珺静静地坐在案边,书卷摊放于一旁,她并未去看,而是侧耳倾听着屋外如山涛海啸般的风声。碎叶与尘沙被狂风搅起,不时拍打着屋檐与廊柱,发出“嘭啪”的声响,直若飞沙走石、天地剧变。

蓦地,廊庑下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那是傅珺熟悉的脚步声,轻快而又稳重,若仔细去听,便能听见裙摆被风拂动的轻微声响。

她转首看向槅扇,果然,不消多时,涉江便捧着个描金玄漆托盘走进了房中。

“你方才去哪里了?”傅珺笑问道,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外头风大得很,你没冷着吧?”

涉江微微一笑,蹲身道:“娘娘恕罪,婢子方才去了隔院儿找青蔓去了,外头风虽大,却也并不冷。”她一面说,一面便将一只官窑小盖盅儿放在了傅珺手边,柔声道:“娘娘看了半天的书,想是渴了,喝杯茶吧。”

傅珺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旋即转开,启唇轻轻一笑,道:“好丫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说罢便以一手折起宽大的衣袖,姿态优雅地掀起盏盖,端起了茶盏。

茶是杭州云雾,茶水是洁净的浅碧色,苍白的水汽蒸腾而上,在半空中凝成一小朵云絮,复又散开。

傅珺举盏啜了口茶,闲闲地道:“涉江,你真的不打算嫁人了么?”

涉江怔了怔,抬眼看了傅珺一眼。随后便渐渐地晕红了双颊,摇头低声道:“娘娘也别总问婢子这件事儿了。婢子是真不打算嫁人,只想一直陪在娘娘身边。”

傅珺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真的么?”她问道,语气中含了一丝怅惘,“你真的想一直在我身边服侍么?”

“是,婢子便是这般想的。”涉江语声不高。然语气却很稳。似是心中早有决断。

傅珺转眸目注涉江,良久后,启唇一笑。

“所以。你才给我端了这杯茶来,是不是?”

清清淡淡的语声,平静得仿若山间幽潭,兴不起一丝波纹。

“轰隆隆”。一声炸雷蓦地响起,直炸得整个房间都跟着抖了抖。

涉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

傅珺并没看她。而是轻垂臻首,姿态优雅地再啜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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