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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79)+番外

怔怔地看了他良久,傅珺终是无声地转开了眼眸。

她怎么忘了,傅庄是标准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患者,缺乏基本的同情心与愧疚心,缺乏与焦虑相关的自主精神反应。在他看来,他杀掉那些人的目的,不是真的为了杀死他们,而是在免除他们今后的痛苦。

以一个/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患者的视角来看,他确实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事。

傅珺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门扇大开,凉风时而拂上面颊,可她仍旧有种憋闷之感,心底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傅庄起身踱至铁栅栏边,凝目看向傅珺,像是在打量她在想什么。

“你脸色不好?怎么?是不是不舒服?”他问道。

此刻的他语声温润、神态关切,就像是长辈在关心晚辈。

不知何故,傅珺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庄却像是起了谈兴,手扶着栅栏看了过来,眼神晦暗不明:“郡主娘娘可知,我为何要建立南山会,复立南山国?”

傅珺闻言摇了摇头。

这确实是她一直不太理解之事。

发现侯夫人不仅并非生母,且还是杀母仇人,傅庄大可以杀之报仇,为何却要复立南山国?难道是想通过叛国谋逆报复整个平南侯府么?

“我猜郡主也不知道。”傅庄居然有点得意起来,黑洞般的眼睛里闪着光,“郡主怕是不知,我生母便是南山国人。”

傅珺猛地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他。

傅庄冲她勾了勾唇角,青白的脸映在烛火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当年,周婆子便是奉命替……那贱妇相看合适的女子,据周婆子说,那贱妇只要找无依无靠、身世干净的孤女,旁的一概不在其中。彼时,南山国虽已覆灭多年,南山子民仍有许多流落大汉朝,他们远离故土、根基极浅,又因久经战火离乱,多有孤儿孤女,我生母,便是父母亲人皆亡的南山国孤女。”

第738章

傅珺定定地看着傅庄,心底觉出几分荒谬。

傅庄的生母竟然是南山国人!

原来他建立南山会的目的,竟在于此。

此时,傅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十分安然:“我生母许是受过什么刺激,人有些痴呆呆的,极是好骗好瞒,便被那贱妇相中了,先找人受了孕,又将那男人……处置干净,再将我生母接进府里,为的便是瞒过探脉的太医署的医正。周婆子交代说,那贱妇早早做好了打算,定要‘生’下嫡长子来,压那贞姨娘一头。孩子生下来若是男丁固然好,若是女孩,则想办法从外头抱一个进来换掉。所幸生下来的正是区区在下,那贱妇之计也算成了。”

傅珺沉吟地看着他,心底对他的说法是认同的。

这也是她缘何要请傅庚与袁恪帮忙确认傅庄是否为色盲的原因,她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

大汉朝没有亲子鉴定,就算严氏看见患色盲的“表姑娘”大着肚子,也不一定她就必然是傅庄的生母,而三尸案真凶与傅庄的时间线纵使完美契合,但他若非色盲,则此案亦还有可商榷处。

“娘娘自是不知,无国无家、天地之大无一处容身,那样的感觉,是何等叫人绝望。”傅庄慨然叹道,拍了拍栅栏,又向傅珺一笑,“幸得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祖国,可叹的是,故国已然覆灭,我这才兴起了立南山会的念头,这件事我从元和十年起便着手准备着了。”

原来是寻找归属感。

这亦是人之常情,尤其傅庄还经历了那样大的人生变故,突然从高高在上的侯门公子。变成了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孤儿,这种寻找归属感的愿望便会异常强烈。

不过,他又是如何知晓傅珺身份的?难道是涉江?

“郡主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知晓郡主的身份的?”似是猜到了她此刻所想,傅庄含笑问道。

“是。”傅珺坦然承认,看向傅庄的眼神十分专注,“是我身边的人透给您的消息么?”

傅庄摇了摇头道:“非也。关于郡主之事。我在郡主去姑苏的第二年便知晓了。那时我四处寻找南山国遗民,说来也巧,姑苏城中尚有几位知晓当年秘辛之人。尽皆被我收至麾下,知道郡主身份亦是顺理成章。”他的语声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送入傅珺的耳畔。

傅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据何靖边说。傅庄手下倒颇有几个能人异士,除了那个易容高手外。还有精于武技与堪舆的异人。说起来,南山国本就大匠云集,灭国后这些大匠的后人散落于大汉朝各地,若有心去寻。总能寻到的。

“为什么选了我?”傅珺问道。

这是她多年以来始终不解之处。

为什么是她,而非她的小舅王晋?

王晋可是玉姨娘所出的唯一男丁,按理说。他才是百里氏最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可当年流风将秘密合盘托出时,便未曾提过王晋一字。待傅珺事后想起此事,流风却已经被傅庄杀了。而傅庄亦如流风一般,认定了傅珺才是南山国皇族百里氏后裔,却对王晋不闻不问,这难免让人觉得怪异。

听了傅珺之言,傅庄微微怔了怔,旋即了然一笑:“南宫家族的祖训,郡主是知道的吧?”

此语一出,傅珺立刻心中雪亮。

百里氏家族看来亦如南宫氏一般,关于身世之秘有着传女不传男的祖训,所以王晋对此一无所知,傅庄亦只盯着她。

“为了护郡主周全,我可是做下了不少恶事。”傅庄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平淡如水,“你身边那个叫流风的丫头,仗着身份便想脱离郡主掌控,此人若不死,郡主危矣,故我才命人杀之。”

此事傅珺已经从涉江那里听说了,此时闻言亦无所动,只蹙眉问:“那么,杀顾妈妈又是为何?”

她从孟渊处听闻了程甲之事,这才知道顾妈妈竟也是傅庄叫人杀的。

闻听此言,傅庄竟轻轻叹了一口气:“顾妈妈管得太宽了。她家那个小儿子当年曾去姑苏老宅窥探过,我已经放过他一次了,谁想她竟管得那么宽,那一回涉江给我送茜灵砂的消息时,不小心被她撞见了,虽她只见着了个背影,只这顾妈妈却是个精明的,对涉江竟是起了疑……”

说到这里他略略一顿,凝目看向傅珺:“涉江之事,你必已知晓了罢。”

不是提问,而是陈述式的语气。

傅珺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傅庄脸上便浮出了一丝悲悯,微微一叹:“她也是被我害的,若得便,还请郡主饶她一命。”

傅珺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并未作答。

傅庄似是也不需她回答,又自顾自地道:“那顾妈妈便是疑上了涉江,还叫她小儿子帮忙去查,我不得已才灭了她的口,所幸她只是私下里查的,倒还没来得及说予旁人知晓。”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变得怅然:“可惜顾家与侯府连着,我不能亲自出手。”

听其话意,是在惋惜于不能亲手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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