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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698)+番外

温润的语声在风中响起,又拂向了他处,一如傅珺那起伏难定的心。

“爹也别总站在风口,一会子便回吧。”

虽说着话,身子却没动,仍旧立在车边,仰头望着她这一世的父亲。

看着女儿忍泪的脸,傅庚心里恍惚了一下。

那一刻,他的眼前幻化出女儿幼时的模样,小脸蛋儿胖鼓鼓地,头上梳着圆圆的发髻。

他伸出手,想要像多年以前那样,拍拍女儿头上的小抓鬏,然而,一晃神间,眼前的女儿已经长大,再不复幼时的模样。

他的手在半空里僵住,连同他的心,在一瞬间泛起苦涩。

傅珺悄悄凑过来,脑袋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细软的发顶摩挲过他的掌心,一如多年以前。

“小时候爹最爱拍我的头,这会子便遂了您的意。”傅珺笑着道,清眸里的水意晃动不息,似是随时便会落下,却又始终不落。

傅庚的眸中,亦有了一丝湿意。

“快些上车罢,风大了。”他说道,笑容清和:“爹爹便送你到这里了。”

傅珺的发顶蓦地一空,那只温暖的大手,已然不见。

第759章(大结局)

雁影掠过空寂的天宇,啼声苍凉,遁入风中。

那一抹玄青的身影便立在城墙下,袍袖被风鼓起,翻卷不息。

傅珺坐进车中,耳畔是车轮驶动的声响,车窗之外,嵌了一抹孤单的影子,青衫如旧、白发如昔。

眼泪,终是潸然而落。

西华门的箭楼无声耸立,那个孤单的身影,终是渐渐变淡,变远,最后化作了视线末梢的一粒黑点,化作了天边孤雁的一声哀鸣。

“别难过。”耳畔传来大提琴般的声线,“得得”的马蹄声清脆得宛若鼓点,“待差事完了,我还得回京一趟,到时候我们便又能见着父亲了。”孟渊柔声说道,大手探进车窗,抚过傅珺鸦青的发丝,掌心的热度一如刚刚的那个人。

也不知再见之时,她的父亲又会老去几分。

这般想着,傅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渐渐打湿了手中素帕。

孟渊纵马行在车旁,高大的身躯宛若山岳,一点一点填补了她心底的失落与悲伤。

“我就是……舍不得爹爹。”傅珺终是哽咽着说道,声音有些发闷,在他的安抚下,心中酸痛渐渐平息。

是啊,她的确不必太难过,反正她是要陪着孟渊四处跑的,总能找到机会回京探望傅庚。

可越是这般想,她便越觉得泪意上涌,怎样也忍不住。

“娘娘。老奴有件事儿一直想问,这会子斗胆问出来,请娘娘恕罪。”

沈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傅珺稍稍回过了些神。

她一时间有些难堪,方才的抽泣痛哭,在她是极少有的事情。

拿帕子印了印眼角,她方看着沈妈妈道:“妈妈要问什么?”

沈妈妈此刻却是神情严肃,道:“老奴想问问娘娘,娘/娘/的月事过了多久了?”

傅珺愣了一下。

月事么?

她的月事一向不太准,最近的一次。似是在四、五十天前……也可能更久一些。

她蹙眉细细回思,蓦然发现她的记忆力竟不似以往那样好了。想了半天仍是毫无头绪。

孟渊凝眸看着她,眸子深处有一丝隐约的波动。

“妈妈何出此言?”他问道,长眉微微压着,叫人瞧不出他眼中的表情。

迟疑了片刻。沈妈妈道:“老奴也是猜的,娘/娘/的月事虽是不大准,但这一次隔得时间可有些长了,且娘娘最近老爱哭,忘性儿么……也有些大,老奴便猜着,会不会娘娘这是……”

沈妈妈话音未落,孟渊已然勒住了马。

“停车!”他举手示意,言罢又去看沈妈妈:“妈妈觉得有几分准?”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竟是灼人的期盼,灿然且明亮着,险些没晃花了沈妈/妈/的眼。

她连忙垂首。恭声道:“老奴瞧着,怎么也得有六、七分准,若是爷不放心,可请随行的军医来按一按脉,陈嫂子也懂一些。”

陈嫂子一直管着傅珺的吃食,略通些药理。

得了沈妈妈这句话。孟渊立刻便吩咐了下去,一面又叫过吴钩:“原地待命。准备调头。”

傅珺怔忡地看着沈妈妈,一时间无法言语。

她如何不懂沈妈/妈/的意思?她也一直奇怪,最近这段时间她的情绪时常失控,如今想来,说不得便是有原因的。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转,傅珺的心跳已经快了起来,方才的离愁别绪尽皆消散,心底里隐隐生出难以言明的期盼。

车外的吴钩却是根本摸不着头脑。

他转头看了看已经远在身后的京城,又看了看眼前紧闭着嘴唇、神情严肃的孟渊。

这又是怎么话儿说的?

他的脑袋歪到了一边儿,简直想不明白孟渊这是什么意思。

这离京还没两里地呢,这就要回去了?他们家主子这又是怎么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他的身体却已遵循服从命令的本能,应了声“遵命”,便拨转马头,来到了旗官面前。

“大人有令,原地待命,准备掉头!”吴钩此刻神情冷肃、语气威严,很有几分上官的样子。

这支队伍原本便是受孟渊节制的,旗官闻言并无异议,打出旗语传下指令,这一大队车马很快便停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吴钩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他方才自旗官马前掉过头,猛不防眼前便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

过了好一会他才弄明白,那闪过的白光,竟然是孟渊的那一口白牙!

他们家的主子居然在笑!

不是平素的那种淡笑或冷笑,更不是狞笑与嘲笑,而是开怀露齿、纵声长笑。那笑容如此灿烂,笑声又是如此清越,如鹤鸣秋水、鹰啸长空,刹时间穿透而来,直叫人心底微震。

吴钩捂着被震得发疼的胸口,半响没回过神。

他们家主子这又是怎么了,竟能笑成这样?

不就是吩咐停车待命嘛,这有什么可乐的?他刚才可瞧见军医上车了,军医还能弄出什么好事儿来?

此时,孟渊的长笑声终是停息,车帘启开一条缝,有女子的说话声传了过来,那声音清淡温柔,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虽不敢去细听那声音都说了些什么,但吴钩知道,这一定是郡主娘娘在说话,若问这世上有谁能降服住他们家主子,除了郡主娘娘再没第二个人。

轻柔的说话声持续了一会,便自停了下来,不消多时,军医便下了车,孟渊的面色也已冷肃如常。

他向吴钩打了个手势:“调转车头,回金陵。”简断有力的声线,却似饱含着激越与欣喜,言罢他便下了马,径自登上了车。

“遵命。”吴钩利落地应了一声,一直歪着的脑袋已经摆回了正常位置。

无论如何,他们这些追随孟渊之人,自是唯他马首是瞻,这会儿别说掉头回京了,就算孟渊说要攻打金陵,他吴钩头一个提刀跨马杀回去……当然了,这种情况是根本不会发生的,就算他们主子曾经有过这种打算,那也是曾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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