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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701)+番外

“傅……傅……大人?!”这声音纵然并不大,却足够惊醒这群如入梦中的女子。

“他是谁……”有轻微的询问声响起,却被旁边的人狠狠拉了一把,将那声音也压了下去。

“在下傅庚。”洒洒然地拂了拂衣袖,傅庚很干脆地自承了身份。

这一下,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这位傅三郎的大名,她们可都是听说过的,亦有一两个曾见过他,方才提声唤出傅大人的,便是认出了他来。

众人到此方反应过来,她们这是来平南侯府做客,这位傅三郎,可不就是平南侯府的三老爷么?

一念及此,众人也顾不上发呆了,忙不迭蹲身见礼,刹时间,高高矮矮、红间绿错,倒将方才的尴尬也扫去了几分。

傅庚立在转角处,始终与这群女子保持着较远的距离,遥遥地向她们颔首致意,风度十分宜人。唯有熟悉他的人才会知晓,此刻的他心里是极度不耐的。

方才他之所以现身,正是怕那位颜姑娘一露面儿,便能跟这群人吵起来。女人吵架那还有个完么,到时候他可要如何脱身?倒不如抢先一步,惊走这些碎嘴的女人,他也好尽快回秋夕居。

此刻他这一露面,但凡心中有些成算的,必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果然,那些女子见礼过后,便有几个强笑着向傅庚道了恼,神态不免有些惶惶。

眼前美男固然迷人,但她们却都知晓,这位可是不论秧子的主儿,干的就是弹劾官员、整顿吏治的差事,往常自家夫君论起这位傅三郎来,莫不是满脸的惧意外加咬牙切齿。今日她们在背后论人是非,保不齐便被傅三郎听见了,万一他以“治家不严”的名目参自家夫君一本,她们也落不着好。

有了这般想头,众女自是再也不敢呆下去了,便由一位年岁最长的寺丞太太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一齐辞了出去。

傅庚略略凝了一口气,直待风里那股子脂粉味儿淡了些之后,方才掸了掸衣袖,暗里吐纳了几息。

那群妇人渐渐行远,他的身后便传来了隐约的衣料摩擦的声响,若听得细些,还能听见那流苏轻拍裙摆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也不回头,兀自将肩上落英拂去,方向着无人处开了口:“在下先行一步。”顿了顿,又添了一句:“颜姑娘还请少待。”语罢,袍袖一摆,大步转过了拐角。

颜茉只来得及瞥见一角靛青的衣摆,擦过翠叶与落英,倏然便消失了去。

她不由自主地便停了步。

方才那惊鸿一瞥,唯见那一抹冷色掠过满架繁花,轻而迅捷,若画稿上的颜料一笔拓开,于是那画儿便乱了,艳了,没来由地叫人心尖发颤。

她张了张口,那个“谢”字却被花香吞没,忽尔便填满了她的口鼻,一路填进她的心。

那一刻,她觉得呼吸都被这花香灼得热了,满世界春光缭乱,像是催得人心底里也生出些藤草绿蔓来,一刹时,她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唯怔忡而不能语……

番外二 好事近

颜府的后花园,向例只得一季可看。

颜茉坐在水阁边儿上,支颐望向眼前。

五月的天气,那一大片月月红开得妍丽,深红娇粉,似要将三季的冷寂于这一季里燃烧殆尽,那一番喷涌而出的香与艳,堆叠出满园子的热闹。

今儿这颜府倒也真是热闹的,不止这后花园里荼蘼的绮丽,那前头正房里来来去去的,亦是一段烟火红尘。

“哟,大姑娘在这里呢,倒叫我好找。”三太太华氏笑着从园外走了进来,那一身掐腰细点子洋绉纱桃红轻衫,硬是被她穿出了鸡血洒身的意味。

颜茉向她点了点头,并未起身,华氏扭着水桶腰一屁股便坐在了她身边,一面用帕子扇风一面笑道:“大姑娘怎么不去前头瞧瞧去?莫不是害羞了不成?哎哟哟这有什么可害臊的,这男婚女嫁天经地意。不是我说,那安宁伯府可真真是大手笔,光是那聘金就有三千两,吓,还有那聘礼也有整一百担,可叫人瞧花了眼去,比四房前些时候出嫁的五丫头可体面多着了,你是没瞧见你们太太的脸色,啧啧,那可真是……”

口沫横飞地说到此处,她忽然便住了声,拿了帕子掩着嘴,夸张地睁大眼睛看着颜茉,那表情像是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偏眼睛里又带着针尖般的嫉恨与不屑。

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竟得了安宁伯的青眼,要被聘为正头娘子,就算是续了三茬的续弦。那也是一步登天,母鸡变凤凰。

且那安宁伯傅庚是什么人?那可是大汉朝最俊的探花郎,即便岁数大了些,可方才华氏也在后堂瞧见了,端地是生得俊美无俦,那一身的气度,十八、九的少年郎如何比得?

这天大的福气。怎么就叫这老姑娘得着了?

华氏的眼睛从帕子后面射出光来,简直要在人身上照出两个洞。

颜茉斜了她一眼。立刻便看透了这位三堂婶那点儿心思,且,对方也确实没怎么遮掩,就是明着要给人瞧出来的。

她便冷笑。直着身子坐得端正:“三堂婶怎么不往下说了?起哄架秧子可不兴这样儿的,要说就得说完,最好能说得我心头火起,冲到我后娘那儿跟她闹上一通,三堂婶心里就舒坦了不是?”

华氏被她一语戳破心事,倒也无甚不自在,干笑两声便拿帕子向颜茉身上轻轻一扑,娇嗔道:“哎哟哟,大姑娘就这一张嘴不饶人。三堂婶我这不也是替你担心哪,你们太太这会子是真不欢喜,人家好心来给你提个醒儿。你倒还拿话戳我的心窝子。”说着便做出一副捧心状,还拿帕子去按眼角。

颜茉厌恶地皱了眉,拿手扇着鼻子道:“得得得,我怕了您还不成?您这帕子又熏了多少的香?三里地外都能把人呛晕过去。”说着那眉间便擎起一抹冷意来,横眉道:“我倒忘了,三堂婶家里也有个嫡嫡亲的六姑娘。想来您这是想要先活活地呛死我,再让你们家姑娘顶了我的名儿嫁去伯府罢?”

华氏那张貌似憨厚的胖脸上。有厉色一闪而过,复又笑着掩口道:“瞧瞧你这张利口,我这可真真儿是一片好心,你倒不领情儿。”说着便又向前凑了凑,还想要说些什么。

颜茉将手一挡,人已经站了起来,正色道:“三堂婶,我且把话放这儿。别说您了,便是你们三房整个儿捆起来,我颜茉也不惧。那安宁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家儿,您也别总想着像前些年那样,叫你们三房的女儿顶了我的亲事,这一回你们三房但凡敢犯一点儿坏水,我定叫你这一房绝了户!你且试试瞧我敢不敢!”

她疾颜厉色地说到这里,胸脯已是气得一起一伏地,脸上升起两朵愤怒的红云,倒像是那月月红开到了脸上来,平添了几分妍媚。

她现在可是一点儿不怕的。

她们长房唯一的男丁便是颜茉的亲弟弟,如今正在山东读书,算是脱离了颜家的掌握,颜茉这会儿自是狠话也说得,狠事也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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