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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92)+番外

傅珺竖起耳朵竭力分辨着那道声音,然而,传过来的不过是只言片语而已。根本组合不成完整的句子。

那女子似是又说了什么,那个阴冷的声音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那女子忽地闷哼了一声,那声音十分短促。像是憋在嗓子眼儿里一般。傅珺看见月光下那女人的脚抽搐了几下,随后便向两旁一歪,再也不动了。

傅珺睁大了眼睛,看着墙角下的那块阴影,希望阴影里的人快点出来。

可是,那个语声阴冷的男人就像是隐身了似的,再没了声息。傅珺等了一会,忍不住便想要探起身子去看。

几乎就在傅珺起身的同时,一声尖锐的啸声蓦地传来。止住了她的动作,随后整个天空便亮了起来,炫目的橘色光芒冲破了黑暗,照亮了傅珺的眼睛,也照亮了墙外的一切。

是烟花,是宛若千荷竞盛的美丽烟花,在夜幕中璨然绽放。

这灿烂的一瞬,将黑暗尽皆驱散。那缩在墙根阴影里的男人,此刻亦抬起头来。向天上望了一眼。在那张被烟花照亮的脸上,有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此刻,那眼睛里正涌动着阴鸷与狠辣。

傅珺缩起脑袋一动也不敢动。只眨着眼睛盯着路口。

她看见有一个人从夹角的那条路上跑了过来,手上拿着她丢的珠花,指着那个方向说着什么。

她还看见。那个阴沉的男人怀疑地看着那枚珠花,又将视线投向这条小巷。似是犹疑不定。

最后她又看见了一个人,却是从她对面的墙根下走了过去。在烟花的映照下。那人手里的木珠子傅珺看得清清楚楚。而那个找到珠花的人,也从搭裢里取了几颗珠子。那个阴沉的男人这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另一条路。

当这群人最终消失在路口时,傅珺的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烟花还在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着,朱雀大街上满是欢笑的人群。那一刻,千人凝眸、万姓仰首,没有人注意到发生在这条偏僻陋巷中的命案,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柔弱娇小的稚龄女孩,正站在东墙之上,仰首看着漫天的烟花,一脸的沉醉与痴迷。

这是多么绮丽且玄妙的刹那,罪恶正在发生,而尘世的烟火却依旧华美如昔。傅珺并不觉得这两者间有任何违和之处。在她的两度生命里,美好与黑暗总是如影随行。她习惯了黑暗的世界,亦深知,在最黑暗的时刻,偶尔亦会遭逢最美丽的风景。

那一刻的傅珺,不去想前世今生,不去想阴谋算计。她只是尽情地沉浸在这个瞬间里。

“你打算站到几时?”一道醇厚的声音蓦地响起,而漫天的烟花亦在那个瞬间,完成了它们最后的盛放。

四下悄然,那醇厚的男声宛若带着回音,在傅珺的耳边盘旋环绕。她慢慢回首,朦胧的月色下,一道修健的身影立在梯子边,微微仰起的脸上眸若寒星,静静地凝视着傅珺。

傅珺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是文友!

望着眼前的男子,傅珺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梦。

然而很快她便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梦,因为梦中的文友绝不会如此刻这般,一手执酒,一手攀住梯子,面上的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戏谑,却依旧无损于他的俊朗姿仪。

傅珺心头蓦地涌上一丝欢喜。

可这欢喜也只有一瞬。随后,傅珺前警察的直觉又冒了出来,更多疑问涌上了她的心头:

文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傅珺才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就碰上了他,是巧合吗?他会不会与她被拐一事有关?

这些问题让傅珺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将思路略作整理,进而便得出了结论:

文友基本可信。

其一,从惊马开始直至她钻狗洞爬梯子,这一系列事件皆为偶然事件,基本可以排除人为安排的可能。

其二,文友的神态很自然。他的面部肌肉与他的语气、表情还有动作是协调的,微表情十分正常。

其三,退一万步讲,就算文友有心算计,傅珺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还落了单,她不认为自己有被像文友这样的人算计的必要。直接武力制服不是更简单有效?

如此一想,傅珺的心情立刻平复了下来。那些疑问亦烟消云散。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做警察太久了,看谁都像嫌疑人。

见傅珺迟迟不语,文友,或者应该说是刘筠便又问道:“不知遑夜至此,所为何事?”

“这里便是你家么?”放下疑心的傅珺很想这样问一声。也很想唤上一声“文公子”,然后礼貌地表示问候,并对他上次出手相助表达谢意,同时请求他再次帮忙。

可是,她出不了声。药物的作用仍在继续,她甚至连“啊”这样的单音都发不出来。除了高悬在梯上,木呆呆地看着刘筠外,她什么都/干/不了。

当然,她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梯子上下来,走到刘筠的面前比划一番,将基本情况告知于他。可要命的是,刚才傅珺才发现,她虽然爬了上来,要下去却有点难度。

第081章

之前攀着梯子往上走的时候,傅珺一心只顾着搜集线索,便没注意到,这架梯子每一级的间距,对于一个六岁女童而言已经很宽了。更何况,傅珺的个子还比同龄孩子矮了点,这间距便有些无法逾越起来。

见那几个贼人离开后,傅珺便想要往下走的,却发现她的小短腿根本够不着次一级的横阶。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下梯子也是一样。她不敢冒险硬往下攀。天寒地冻的,她的手指已经有些僵了,万一不小心滑一下,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不是玩的。

所以,我们的傅四姑娘便只能这么僵在梯子上,既无法动作,亦不能出声。若非刘筠识得她,只怕会以为这孩子是个不会说话的。

刘筠在梯子下头礼貌地等了许久,却不曾等来这位傅四姑娘的只言片语。他未免有些奇怪,又有些犹疑,便抬高了声音问道:“上头的是傅四姑娘吧?”

傅珺立刻大力地点头,一时间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其实很尴尬的好么?早这样问话多好,最好一直问这种“是非题”才好。

得到了傅珺肯定的回答,刘筠不由更加疑惑起来。

且不说身为侯府的姑娘,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这里,还爬到了梯子上,这事已经够古怪的了。更古怪的是,他明明记得傅四姑娘口齿清晰、吐属文雅来着,不过几个月未见,怎么便不会说话了呢?

“傅四姑娘为何不语?”刘筠便又问道。

梯子上的小姑娘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刘筠不由大感挠头。

若是其他人。他大可以直接把人抓下来问话。可这位却是侯府出来的姑娘,她爹还是个顶难应付的人。这处置起来便有了难度,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的。

刘筠转了转手里的酒壶。忽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立刻问道:“傅四姑娘,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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