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偷风不偷月(153)

卧房的门窗都关着,安安静静正适合补觉,楚识琛却没上床,拿了支雪茄绕到桌后坐着。

刚要点燃,他抬手闻到精油留在皮肤上的残香,不忍让烟味破坏掉,熄了火,把雪茄搁在了桌面。

时钟嘀嗒,楚识琛望着床,暗自心悸。

在休息室补眠的时候,他听见了父亲的名字,沈作润。

一定是梦,也只可能是梦,但他害怕梦到沈作润。

父子永别的那个秋天,阴冷傲寒,沈作润确切的死亡时间被隐瞒,尸身关在公馆里,僵挺着,在安葬之前先等来了腐朽。

直至五日后,沈家才正式対外宣告。

这一切只有老管家清楚,连远渡重洋的母亲和妹妹都一无所知。

所以楚识琛害怕。

过去是他的决定,他的授意,如今他不敢轻易回想那一段,他这辈子都问心有愧。

倘若父亲入梦,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以待。

早晨,项明章问他的时候,惧怯滔滔,隐藏在他伪装的平和之下,又不知会被看穿几分。

楚识琛应该心虚,可是想到项明章,他竟生出一点讨要慰藉的企图。

打开手机,楚识琛対着输入框发呆,删减数次,发了一条笨拙的问话:你忙完了吗?

棠茗居茶舍,西庭院露天雅间。

乌木桌上摆着六屉点心,一壶凤凰单枞,项明章正襟危坐,将一份精美的礼物推过去,说:“这几天多有麻烦打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桌対面坐着那位老教授,鬓发斑白,目光矍铄,精神头不比年轻人差,说:“项先生客气,那些资料能用得上就好。”

项明章直白道:“有用,但是不够。”

老教授问:“项先生还想了解哪方面的?”

项明章说:“关于沈作润,还有被抹去信息的那个神秘角色。”

这些天,项明章反复搜索、求证,都找不到更多的信息,本来想放弃了,但昨晚楚识琛听见“沈作润”的反应着实异常,他总觉得二者存在什么关联。

老教授主要研究欧丽大街那块区域的纵向变迁,遗憾地说:“我这里対沈家和沈作润的信息掌握有限,恐怕爱莫能助。”

项明章问:“那我应该找谁?”

老教授建议道:“项先生可以去宁波看看,沈家当时是名门,如果有后人在,也许能找到一些遗迹。”

项明章说:“好,我会考虑的。”

半壶茶饮完,老教授先行告辞,项明章留坐庭院中,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宁波不算遥远,但文旅项目重见起色,胡秀山有可能答应见面,以大局为重,他暂时抽不开身。

从起疑到现在,项明章一直在自己调查,本能的,他不想让第三个人涉足楚识琛的秘密。

项明章一向不相信“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但这一次,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继续查,他的猜测不是胡思乱想。

茶水变冷,项明章端杯饮尽,决定让许辽替他跑一趟。

手机设置了静音,项明章掏出来看见楚识琛发的消息,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估计楚识琛早就休息了。

项明章回复:忙完了。

不料,楚识琛又发来:好。

项明章直接打过去,很快接通了:“好什么好,找我有事?”

楚识琛抱歉地说:“没有,我……无聊。”

“不像你。”项明章有些奇怪,“在家么,忙了半宿怎么不睡觉?”

楚识琛说:“睡不着。”

项明章问:“所以睡不着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楚识琛回答:“是。”

桌上的点心一块未碰,项明章忽然有了胃口,夹起杏仁酥咬了满嘴甜渣,然后温柔地命令:“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手机里一阵窸窣,楚识琛听话地照做了,项明章道:“我给你讲讲软件架构吧。”

庭院里翠竹流水,桌上凤凰单枞逸散余香,项明章就着茶点“讲课”,术语专业,措辞严谨,不到一刻钟,耳边没了动静。

楚识琛均匀的呼吸传来,项明章低笑,最后祝了句“好梦”。

彭昕那边使出了浑身解数,辗转联系到胡秀山的秘书室。

官方办事谨慎,胡秀山的秘书先代为沟通,经过四五次通话,又斟酌了两天,胡秀山终于答应项樾的约见。

并且,胡秀山提出要佘主任参与,三方一起聊聊。

这是个好兆头,佘主任是选型组的前技术组长,说明胡秀山明白项樾的目的,也愿意配合。

见面地点安排在阑心,佘主任的办公室。胡秀山是上级兼新技术组长,项樾失误亏欠,双方探望佘主任都师出有名,一同碰面也就顺理成章。

人不宜多,楚识琛是面谈的主力,把控整个计划和报告的核心,项明章亲自陪同,彰显出十足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