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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风不偷月(226)

项明章料到这个结果,像一拳砸在棉花上,只觉无力,他把那本书塞回柜子,书脊和木板撞出“咚”的一声。

他对往事避而不谈,是不愿触碰白咏缇的伤疤,不代表他愿意看着白咏缇一直半死不活地与世隔绝。

“那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项明章冷声问,“每天吃斋念佛,早晚抄经,你就这样过完后半辈子?”

白咏缇掖了掖耳鬓的发丝:“这样挺好的。”

“好?”项明章说,“你闷在这儿自苦有什么好?”

白咏缇问:“你是要逼我见人,逼我出去吗?”

“我想让你活得痛快。”项明章道,“妈,没人能控制你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

白咏缇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待在项家,还要做项行昭最孝顺的孙子?”

项明章顿了十几秒钟:“我姓项,是项樾的副总裁和大股东,是项行昭最属意的接班人,为了公司家业,我为什么要走?”

白咏缇说:“你要权势地位,已经够了,没人能把你我怎么样,你还要争到什么程度?”

项明章斩钉截铁:“我要让项行昭付出代价。”

“他早就像个废人了。”白咏缇难得激动起来,“明章,别因为怨恨做错了事。”

项明章冷笑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忘了那些事,跟你一样信佛念经,规劝自己放下仇恨?还是和项珑那个懦夫一样,做个远走高飞的缩头乌龟?”

白咏缇猛地站起身:“我怎么样无所谓,我怕你走了歪路!”

项明章道:“那就不必等到现在,项行昭在两年前中风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白咏缇瞪大双目,面露惊惧。

项明章垂着手,眉心微微狰狞:“我不会走歪路,披着一张孝顺的假皮,忍辱多年走到今天,项樾,项家,我要做获利者,我要做主,要看着项行昭咽气才罢休!”

白咏缇喊道:“明章!”

项明章眼底似有狂澜:“你信佛,我不信。我项明章不用谁保佑,满天神佛的善心要是无处释放,可以等着将来有一天为项行昭超度,因为他一定会死不瞑目!”

白咏缇摇晃不定,一腔苦闷,多年郁结,堵在胸中要爆炸四溅,她抓起桌上的花瓶重重一摔!

碎裂的瓷片伴着冷水残花,零落了一地,白咏缇扬起杯盏、烛台、书报,一件件砸在地板上,她像变了个人,淡然消失,恬静无存。

项明章杵在原地恍惚,眼前的白咏缇和曾经的“母亲”重合,那么脆弱,痛苦,歇斯底里。

书房的门推开了,楚识琛听见动静跑来,惊立在门口。

半屋狼藉,白咏缇跌坐在地上,长发凌乱看不见表情,项明章阴沉地站在墙边,像个无措的始作俑者。

青姐小跑过来,冲到桌边扶白咏缇,吓得不敢张口。

楚识琛快速镇定,近乎命令道:“明章,你出来。”

项明章回神似的动了动,一步一步走出书房,楚识琛叮嘱青姐照顾白咏缇,然后拉着项明章离开。

一直走出庭院大门,楚识琛松了手,他想说点什么,哈出的白气在黑夜中飘散。

项明章抹了把脸,但抹不掉狼狈的神情,他佯装无事发生,问:“还要不要去马场看看?”

楚识琛配合他:“好,你带我去。”

马场离湖不远,围栏外缀着一圈地灯,依稀照着宽阔的坡道,单列式马厩和储物间并列,项明章带楚识琛走近能听见马匹的窸窣声。

一共六匹马,项明章最喜欢的纯黑宝马叫“壹号”,因为跑得最快,尾巴上系着蓝色丝带,表示不够驯服,有攻击性。

项明章把壹号牵出来,说:“我要骑一圈。”

楚识琛道:“我陪你。”

项明章保有一丝理智:“太黑了,改天再带你骑。”

楚识琛坚持道:“不用你带,我会骑马。”

项明章拗不过,挑了另一匹温顺健壮的白马,叫“如云”。

楚识琛牵过如云抚摸一番,然后翻身上马,动作娴熟飒爽,他上一次是骑马是几年前,快要忘记驰骋飞奔的感觉了。

空旷的马场只有项明章和楚识琛,长草拂动,马蹄轻快,驾驭着壹号和如云一前一后沿着外圈疾驰。

马匹鬃毛飞扬,耳畔是呼啸的大风,项明章骑得越来越快,仿佛要把全部愤懑抛洒在马场踏碎。

楚识琛稳稳地在后追逐,迎风喊道:“你跟伯母说了没有?”

项明章没回头,声音有些模糊:“她不答应。”

楚识琛又问:“所以你和伯母大吵了一架?”

项明章背影微僵,壹号的步子跟着乱了一拍,楚识琛夹紧马腹伺机追上:“为什么不能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