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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风不偷月(239)

楚识琛一刹那看清项明章的样子,鼻青脸肿,俊朗的五官沾着血,颈间指印可怖,西装上布满鞋底踩下的灰。

齐叔命令道:“给项先生松绑。”

Alan上前解开项明章身后的绳子,顺便又扫了楚识琛一眼。

项明章问:“什么意思?”

齐叔将文件“啪”地撂在地板上,说:“你们做的局很好,不过楚先生的股权转让协议应该是假的,我扔了。”

楚识琛冷冷道:“你想怎么样?”

齐叔说:“这一份是真的,项先生来签吧。”

项明章双肩刺痛,两条手臂仿佛断了,等齐叔离开锁上门,他咬着牙抬手解开楚识琛的绳子。

文件掉在脚边,他捡起来,翻开滚落一支钢笔。

楚识琛活动着手腕,立刻问:“是什么?”

项明章看着白纸黑字,说:“我的遗嘱。”

第104章

楚识琛心里咯噔一下, 伸手去夺那份文件,项明章移开一躲,抬掌把楚识琛伸来的手捉住, 包裹成拳。

这份遗嘱不用看也知道, 无非是要侵吞他的身家财产, 比起具体内容,其实更像是一纸公告, 提前通知他这一遭的结局。

项明章说:“失败了一回,老头子这次势在必行。”

楚识琛后悔道:“假如没有‘引蛇出洞’,项行昭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不。”项明章摇了摇头, “他已经等不及了。”

春节在静浦大宅, 项明章守在项行昭的病榻边, 慨叹是药三分毒,不知项行昭还可以苟活多久。

霎那的只言片语,在项行昭眼里无异于项明章露了杀心。

等全家欢聚一堂, 项行昭故意提起项珑,是对项明章的进一步试探。

早在数年前,项行昭把寻找项珑的任务移交给项明章, 始终无所收获,中风后认清了项明章的真心, 项行昭怀疑自己被蒙蔽了。

大年初一当着家属和客人,项明章第一次坦露项珑的下落,令项行昭确信是项明章控制着项珑无法回家。

楚识琛当时围观一切, 略微感到诧异, 说:“你一直隐瞒你父亲的消息,为什么那天选择透露出来?”

项明章道:“因为我也在试探项行昭。”

齐叔跟随项行昭几十年, 是鞍前马后的心腹,项行昭中风后齐叔自愿贴身照看,几乎寸步不离。

可春节毕竟特殊,项明章又多疑,说:“如果只是照顾起居,用不着年初一都守着,家里人都在,也有保姆,他尽心得像是提防着谁。”

楚识琛道:“因此你当时怀疑项行昭是装糊涂。”

“只怪老头子戏太好,我没有深究。”项明章冷笑,“我跟他都在演戏,从前他明我暗,变成我明他暗,”

除此之外,楚识琛分析道:“齐叔刚才说‘我们做的局’,复制签约派对,项行昭作为幕后主使一定看透了我们的目的。”

项明章说:“他也就能猜到我们疑心游艇事故,甚至在偷偷调查。”

自身的性命安危、项珑的下落、可能曝光的游艇事故真相,种种原因迫使项行昭尽快再一次动手。

项明章和楚识琛约项環借场地的那一晚,项行昭听到他们的派对计划,于是决定将计就计。

在餐厅分别时,项行昭不肯走,抱着项明章垂泪,楚识琛误以为那份反常是回光返照。

殊不知,竟是项行昭要了断祖孙恩仇,与项明章做最后的道别。

此刻回想,项明章泛起一阵恶寒:“老匹夫,难为他瞒天过海。”

楚识琛叹服道:“为了达到目的,两年来装疯卖傻,常人实在难以想象。”

项明章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最像项行昭,自嘲地说:“我戴着面具伪装了二十多年乖孙,他装区区两年老糊涂算得了什么。”

楚识琛扯下领带,用宽的一边擦拭项明章流血的嘴角,说:“事已至此,无论发生什么——”

话未说完,项明章拂开领带,握住楚识琛手背贴在唇上,他凶厉又虔诚:“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要让你安全地离开。”

楚识琛清醒道:“这次和游艇事故一样,表面上的矛盾焦点是我。何况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和幕后主使,不会被留活口的。”

这一年来,项明章在公事上对楚识琛愈发信任,感情上也越来越亲密。他因为楚识琛的一通电话抛下工作去哈尔滨,三番五次在失态之际被楚识琛安抚,甚至过年带楚识琛回缦庄。

项行昭大概早就猜到他们的关系了,车库里齐叔看见楚识琛戴的胸针,便可以肯定他们情意深重。

所以如今的楚识琛比过去的“楚识琛”更有用,不但是整件事的障眼法,也是威胁项明章的筹码,就看他在乎自己的命还是楚识琛的命。